姜慕晚归家,浑身酒气,一副喝了不少的模样。
佣人不敢言,兰英壮着胆子端了碗醒酒汤上去。
只是尚未行至三楼客房,便被身后的脚步声引去了视线。
见顾江年沉着脸跨步而来,一个在顾公馆伺候了经年的管家都及其识相的将步子往旁边去了去,似是怕这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醒酒汤?”男人行至跟前,步伐定住,沉声问她。
兰英点了点头。
只见男主人朝他伸出手,嗓音依旧冷沉:“给我。”
兰英将手中瓷碗递过去,张了张嘴,想如同付婧劝慕晚那样劝两句,可发现,自己不够资格。
这夜、慕晚归家,及其识相。
入了三楼客房,依着前几日的境况,估计也不会跟顾江年有何交集。
酒后头疼,着一身白衬衫靠在床上,米色包裙下是一双白花花的腿,微阖着眼,夹着烟的手落在腿上,窗边喝水的杯子成了她的烟灰缸。
客房的条件算不上简陋,但没有一户人家的家里会把客房当成主卧在装扮。
一张床,一张沙发,一面柜子、已能览尽所有。
姜慕晚头痛,头痛的症结在于与顾江年这几日的争吵,不想退让又没办法缓解。
她明知余瑟不喜自己,又何苦浪费那个时间去与她周旋?
付婧的几句话,她多多少少是听进去了。
可听进去了,又能如何?
酒后燃了根烟,抽了两口,靠在床头的身子往下滑了滑,将抬手,想送口烟。
听闻门把的拧动声,慕晚抬眸,只看见顾江年站在门口,尚来不及看清这人脸色,只见一只瓷碗混着热汤砸过来。
落在床上,悄无声息。
霎时,卧室一片静谧,二人四目相对。
一人震怒,一人震惊。
顾江年的脾气不算好,他往日里所有的温言软语都建立在心甘情愿上,建立在与姜慕晚的和平相处上。
他捧着你的时候你觉得人生就是天堂,可一旦当他失去了耐性,所有的心甘情愿都会幻化为怒火。
将你烧灼,恨不得摁着你的头将你踩进地狱,他要的、是绝对的掌控权。
连续吵了几日,本就怒火中烧,听闻她酒后微醺更甚难以隐忍,归家见她靠在床头抽烟,浑身怒火更是扼制不住。
是以、未曾多想,一扬手,手中的瓷碗飞出去了。
慕晚呢?
一个年幼时九死一生逃出去的人,对任何事物都是极淡的,即便是明知关系僵硬,也深知需要去做出补救,也仍旧无动于衷。
道理都明白,就是迈不开步子前行。
而顾江年又是个及其恐怖的行动派,见不得姜慕晚如此,非得逼着她一步一步的前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客房的静默将二人都逼到了悬崖边上,慕晚望着站在门口震怒的顾江年。
半晌,伸手将手中还剩下半截的香烟丢进一旁的杯子里,动了动腿,起身,赤脚站在窗边的地毯上,客卧的地毯不似主卧那般铺满整个房间,只有床边小小的一块。
“你非得摁着我的头一步步往前行?”她问他,目光也好,语气也罢,多有的是平静。
听不出半点质问的意思。
而顾江年呢?仍旧站在客卧门口,深邃漆黑的视线紧紧的锁着姜慕晚,用同样平静与目光与语气问她:“你一定要踩着我的心窝子践踏?”
“坚持己见也叫践踏?如果是,那这践踏的地盘一开始就是你亲手画出来的,我又何错之有?你后悔了,就要拉着我一起?你心甘情愿的跳了地狱就一定非要拉着我一起跳下去吗?”
姜慕晚始终觉得自己没错,她在这场争吵中充其量也只是秉持一开始的约定。
打破约定的人不犯法,可她这个坚守约定的人却成了罪人。
兴许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二人今日情绪即便都到了顶端,也崩的及紧,没有丝毫要呲牙裂目的意思。
一锅水,本是该沸的,可若是丢颗制冷剂去抑制它的沸腾,到头来,也只会适得其反。
“夫妻夫妻,有夫也该有妻,一人不成行,不拉着你我唱独角戏吗?”
这场争吵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儿,可姜慕晚总是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叫顾江年不是一般的恼火。
“你搭着戏台子一个人玩还不够很非得拉着我上去,为什么?”
“因为老子爱你。”
一声怒喝在卧室飘荡,阻住了姜慕晚接下来想言语的话。
【我在讨好你,看不出来吗?】
【因为老子爱你】
这两句话在姜慕晚的脑海中徘徊,飘荡而后又降落,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她望着顾江年,眼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含蓄的表达和直观的告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上次在书房,即便顾江年的话语之间也隐有此意,可那种表达是委婉含蓄的,不如今日这般直白了当冲击人的大脑。
这并非一句甜言蜜语,但足够震慑人心。
狂妄的言语更像是一种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