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发出去的条子,其实效果都是一样的,并没有高下之分。
至于衙门里同时接到高拱和张居正意见不同的条子,按谁说的去办,那就看拿条子的是谁的人。
也就是中立派会觉得左右为难,有自己派系的,自然是帮自己主子做事儿。
就算事后有人发难,也可以拿出另一张条子说事儿,左右不过是在内阁里争论,和外面没关系。
可惜,现在的张居正,感觉好像走在外面就矮了高拱一头的样子,完全没有要和他争锋的意思,这让冯保心里是有些失望的。
这样的张居正,可不是一个可以合作的盟友。
虽然高拱占着内阁大义,在六部安插了许多自己人,可张居正继承了徐阶大部分的政治遗产,还有杨博这样的老臣帮衬着,冯保是想不通张居正如此表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现在张居正也是有苦难言,徐阶就像是张居正的软肋,现在被高拱拿捏着。
他只能选择和他老师徐阶对待严嵩那样的策略,先藏着,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
只有等到机会出现,直接拿下高拱,否则一旦轻举妄动,谁拿下谁还真说不定。
今日在内阁听到高拱说隆庆皇帝身体欠安,所以他也跟着高拱过来了,但是却并未多想。
在他眼中,隆庆皇帝才三十多岁,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事儿,即便偶然抱恙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至多就是在床上休息几天就会康复。
除非高拱犯下让隆庆皇帝不能释怀的错误,他觉得很难让高拱在皇帝面前失宠。
如果皇帝一直都信任高拱,那自然就只能继续静伏等待时机。
他相信高拱这样自负的人,早晚都会有马脚露出,最好是大逆不道的错误,犯下隆庆皇帝不能原谅的过失。
跟在高拱身后,张居正也走进了乾清宫,之后里面发生的事儿,冯保自然不知,至多也不过是两位阁臣对隆庆皇帝身体关心,寒暄一阵让皇帝保重身体的话。
“陛下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这两天若没有急务,国事还是先放一放,陛下的身体才是国之根本。”
高拱问过太医后,知道隆庆皇帝身体只是亏空的厉害,只能静养调理,心里也是放下。
只要不是得了什么急症,调理的事儿都是小事情,左右不过是找些名贵的滋补药材。
这些东西,对普通人家来说很棘手,对皇家可没有多难。
“陛下,这次除了过来看看你的身体,还有件事儿需要陛下处理一下。”
到最后,高拱边说边从袖中摸出一份奏疏。
隆庆皇帝此时其实已经大好,先前不过是头晕,所以叫太医来看看,知道只是需要调理,也就没放在心上。
“何人奏疏?”
隆庆皇帝靠在榻上问道。
“福建巡按御史杜化中上奏,弹劾福建南路参将王如龙,福建游击将军署都指挥佥事金科,都司军政佥书署都指挥佥事朱珏,兵部左侍郎谷中虚,大理寺卿何宽,福建按察使莫如善,福建都转运使司运使李廷观,福州府推官李一中,总理练兵事务兼镇守蓟州等处总兵官戚继光。”
在皇帝问话后,高拱就快速念出一连串人名还有他们的官职。
“何事弹劾?”
听到牵扯这么多人,隆庆皇帝眉头就是一紧,追问道。
“据御史杜化中检举,王如龙侵克兵粮,受贿银三千余两,受广寇厚贿,奸淫良妇,贪秽残酷。
金科克减钦赏功银及兵粮,诈骗银七千余两。
朱珏侵削军饷,索银五千余两,刑毙无辜。
金科和朱珏以两千两银请托戚继光行贿谷中虚,以求在兵部核查中私自纵妄,大事化小。
谷令福建巡抚问理案,金、朱以七百两银子和丝布等物送巡抚何宽,何令李廷观、李一中问理。
金、朱又送廷观、一中七百两,各从轻拟。
按察使莫如善听其舞文弄法,王、金、朱各捐千金贿戚,代奏行取赴京听用。
杜华忠乞将王、金、朱递回福建严究如律,乞敕吏、兵二部,将戚、谷、何、李、莫罢斥待堪。”
洋洋洒洒一大堆,重点其实就是福建那几个军将侵吞军饷,在事发后又向兵部和办案官员行贿脱罪。
而其中涉及的人,张居正其实并不怎么上心,只是在高拱说出戚继光名字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不过随即就释然了。
高拱逼走谭纶,安插自己亲信接手蓟镇后他就隐隐觉得,戚继光怕是在蓟镇也待不长,只是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解决戚继光。
实际上,要调走戚继光法子还是很多的,毕竟总理过练兵,要是直接把人调回京营,让他负责练兵,其实兵部那边也很难拒绝。
可惜,高拱是打算罢免戚继光。
应该也是要换上他的人,掌控蓟镇大军吧。
张居正在心里如是想到,毕竟戚继光的军队可距离京师最近,一旦有不好的苗头,确实威胁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