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刑科那个孙枝,最近听说在衙门里得罪了户科的人。”
酒桌上,魏广德看着欧阳一敬笑问道。
“他又不是兵科的,可不管我事儿。”
欧阳一敬回道,“不过因为京师九门税课一事,确实得罪不少人。”
大明朝的钞关,可不一定都是在交通要道上,比如九江、比如大运河上的钞关,北京城也有,就是京师九门。
但凡进出城的货物,都有官吏负责对其进行课税,原有成例早已形同虚设,近年以来倍征横索,弊孔滋多。
这些问题,其实朝中大臣大多心知肚明。
可朝廷缺银子,商人把货物运送进京城销售自然也是有利可图,自然没人拿此事说事。
可是这次刑科左给事中孙枝不知发什么疯,却把此事给抖开。
奏疏到了隆庆皇帝手里,自然大笔一批,自今分属五城御史各委兵马一员监收,年终会同部官复奏,其原设监生吏典悉行裁革,并令申明原定则例,张挂榜文。
好吧,一批监生吏典因此失业,同时户部也少了一笔进项,相关的官员也少了一层灰色收入。
可以说,张枝的奏疏得罪了朝堂上一大批人,这些天是被骂惨了。
不过人家的奏疏有道理,恢复成例,所以这骂还不能是当面骂,只能背地里骂,因为当面骂,讲道理讲不过。
“是不是有人找你们吏部出手整治他?”
欧阳一敬这个时候凑到魏广德身旁,低声询问道。
魏广德点点头,那意思不言自明。
“怎么处置?”
欧阳一敬好奇道。
“外放,还能怎样,自己不想留在京城享福,那就让他去地方,免得再要恢复什么成例。”
魏广德笑笑说道,对于这些请求,魏广德觉得他答应下来其实是在帮助这些人。
他们不知变通,留在京城迟早闯祸。
与其把人都得罪光了,被人陷害致死,还不如自己做个好人,早早的吧他们调走,到地方上去,还能造福一方百姓。
当然,前提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顺道,自己也收获一帮官员的感激,何乐而不为。
魏广德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变污了,可是生在大明朝,似乎想出淤泥而不染,好难!
只希望孙枝看到吏部递上去的建议,能看穿自己的好心,不会恼怒吏部吧。
“听说调戚继光到京营是你的主意?”
欧阳一敬忽然也问道。
“嗯?你哪儿来的消息?”
魏广德心中一惊,知道此事的按说也就是陈以勤和隆庆皇帝,推动此事的是陈以勤,怎么会扯到自己身上。
“猜的。”
欧阳一敬答道。
“怎么猜的?”
魏广德好奇问道,不过这话出口,其实已经此地无银三百两。
“裕袛之人,知道这些的除了你就没旁人了。”
欧阳一敬答道,“何况,调走戚继光,江南官军镇压倭寇和山匪就全依靠俞大猷,那帮子官儿,原先对俞大猷可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你这一招调虎离山,以后他们要多仰仗俞大猷,自然再不好背后使袢子。
不过我还知道,俞大猷在下面是真不会做人,经常得罪上官不说,也不知道该孝敬孝敬,回头你还是给他送个信好点,别把关系处的那么僵。”
欧阳一敬在兵科,知道的还真不少,俞大猷在南方和当地官员之间的关系都一清二楚,倒是魏广德还不大清楚这些。
往往都是惹出祸事儿,俞大猷兜不住了才给他来信。
“主意是我提的,不过却不是为了保俞大猷。”
魏广德淡淡开口解释了一句,这话他可不能承认。
最起码,要是让隆庆皇帝知道了,怕是会对他有意见。
你想保你的人,居然不给我说实话,还给我说戚继光会练兵,别人不行。
“陛下是因为石洲之事气恼,打算重整北方兵备,问我要将,我才举荐的戚继光”
魏广德就把之前的事儿小声和他说了遍。
“原来如此,兵部这边也在考虑调谭纶到蓟镇总督蓟辽,不过我提出反对。”
欧阳一敬小声嘀咕道,“据我所知,俞大猷在两广就这么一个稍微对他好点的人,要是真调到蓟镇来,俞大猷在两广的日子怕是难了”
当晚从欧阳一敬这里得到消息,魏广德就有些发愁。
之前自己给谭纶写信的时候,也曾请求他帮忙照看着俞大猷,要真是北调
早知道,就让俞大猷跟着谭纶到蓟镇来了。
魏广德这个时候后知后觉想到。
不过显然,此事应该是杨博、霍翼在推动。
山西局面稳定后,兵部尚书郭乾就被免职,由霍翼担任兵部尚书。
隆庆元年,兵部和户部的掌部都两易主官,由此可见在隆庆皇帝上台第一年,朝堂争斗之激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