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如!”容昉的脸终于沉下,“哪里来这许多狂妄之言。”
李霁面色一变,瞪着漪如,白皙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却一时反驳不来。
他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吕缙忙将他按住,皱眉:“成何体统!”
漪如看着李霁失态的模样,心中忽而生出些畅快之感。
论斗嘴,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漪如都从没有输过。就算李霁这什么被捧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谪仙,在她面前也是一样。
这才对。她心道,什么少年老成,都是骗人的,小童就该有小童的模样。
“汪全。”吕缙转头对汪全吩咐道,“将公子带回房去,午膳不必吃了。”
汪全左右为难,赔着笑:“公台,这……”
“童言无忌,吕公何必放在心上。”林氏忙出来打圆场,“小儿知道什么,斗一斗嘴也就过去了,较真做甚。若说无礼,漪如也不落下风,若要罚,漪如也该一起罚才是。你我两家能在扬州相逢,乃是善缘,当以和为贵,怎可被小儿争执扰了兴致?”
“此言甚是。”容昉也道,“重阳老弟莫动怒,小儿吵嘴计较做甚,快快坐好,再不用膳,饭菜便要凉了。”
吕缙的脸色这才好转些,看李霁一眼,道:“方才之事,便是你父亲在此,也不会轻饶,下不为例。”
李霁小脸绷着,少顷,不情不愿地从鼻子里“嗯”一声。
容昉也将漪如按在身旁,道:“看你义兄,知错就改,你也该学一学。方才是你先挑起的事端,快认个错。”
漪如撇开头。
容昉正要说话,吕缙忙道:“罢了罢了,说好了不与小儿计较,伯光兄又责备她做甚,用膳用膳。”
两边一阵寒暄,重归和乐,吕缙和容昉又说起笑来。
漪如吃两口菜,余光向李霁那边瞥去,忽而见他也正瞥着自己。
目光相触,他随即收了回去,一脸不屑。
漪如在心里轻哼一声,把一块鱼扒拉到自己碗里。
这一番斗嘴,虽是闹得不愉快,但容昉和吕缙显然并不曾放在心上。
大船沿着运河,一路开出大海。水面陡然开阔,风光壮美。
容昉夫妇每日和吕缙坐在船楼上饮茶观景,谈古论今,颇是愉快。而他们每每坐在一起,必定要将漪如姊弟和李霁带上。
漪如虽然不乐意,但这船上着实没有什么别的去处,只能乖乖坐在容昉夫妇身边,跟吕缙身边的李霁冷面相对。
最开心的,仍然是严楷。只要有吃的有玩的,他便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出乎众人意料,他跟汪全十分玩得来。
汪全曾经随长沙王南征北战,还曾去过南洋诸岛,可谓见多识广。船在大海上行走,哪怕是看到一条鱼或者一座小岛,在汪全嘴里,也能说出许多故事来。
“汪内侍去过的地方,比老夫还多。”容昉听了,也不由感叹,“老夫不曾去过南洋,自愧不如。”
汪全笑了笑,道:“不瞒容公,上次小人去南洋,还是陪公子去的,若论见闻,公子也知道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