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我么?”李霁说,“是谁先提骑射,又是谁撺掇着北宁侯说征战之事?”
提骑射的是漪如,撺掇讲故事的事严楷。
漪如无言以对。
“你还不曾回答我的问话。”李霁道,“那招婿之事,你如今是何打算?”
漪如唇角弯了弯,云淡风轻。
“能有什么打算。”她说,“相亲相亲,人品过得去,家世过得去,这亲就便也就相上了,谁不是这样。”
李霁道:“有件事,你始终不曾说明。”
“何事?”
“你先前与我谈起婚姻,说的是要找一个能让你自由行事之人。”李霁道,“你与北宁侯见面不过两回,就算知道他人品不错,又如何断定他将来会让你自由行事?你似乎从来不曾担心过那婚后之事,是么?”
这话,让漪如噎了一下。
她当然从来没有担心过婚后之事,因为她知道,崔珩时日无多,管不到什么婚后。
“八字还没一撇,说什么婚后。”漪如道。
可或许是因为心虚,这话说出口之后,听上去瓮声瓮气的,一点也不理直气壮。
李霁注视着她,目光深远。
那双眼睛黑如点墨,漪如与他对视,只觉心虚更深,仿佛一个心怀不轨的贼人,在行窃之时正正遇上了官差。
“你真的喜欢他么?”李霁问。
漪如不自觉地移开目光。
“不喜欢他,我今日来这里做什么?”她说。
李霁没说话,少顷,忽而抬起手来。
正当漪如错愕,只觉他的手在自己的头顶上拍了拍。
几片花瓣落了下来。
“我不过希望你能遵从本心。”他淡淡道。
漪如又是一怔。
“天色不早,拜了佛便回去吧。”李霁说罢,撩开边上的花枝,径直往前走去。
漪如看着他的背影,踟蹰片刻,应了一声,忙跟上前去。
从灵犀寺里回到家,每个人都颇有收获。
玉如得了两只纸鸢,严楷得了一支上上签,漪如则折了几枝梨花。
容氏见得他们,脸上露出笑意,见玉如一身是汗,又忙带她去换衣裳。
漪如将梨花插到花瓶里,转身离开。
容氏道:“换了衣裳就过来,要用膳了。”
漪如应一声。
“你真喜欢他么?”
李霁的声音犹在耳畔。
莫名的,她觉得心烦意乱。
仿佛一件自己早已经深思熟虑,觉得理所当然的事,一切正按部就班,就等着大功告成。可途中,突然跳出那么一个人质疑她这么做不对。
而因为这个人的话,仿佛撬动了基石,让整件事的信念也跟着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