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业王露出得意之色,王皇后微微颔首。徐氏站在王皇后身旁看着王竣,眉头舒展,笑意欣慰。
漪如却颇是不以为然。
她自幼就去过不少的高门贵胄的雅会诗会,便是自己对诗文不感兴趣,也听过许多,分辨得出好赖。在她看来,王竣这诗,与大多数人作出来的一样,流于形式,只重堆砌,博个面上光采,实则空洞无物。这样的诗,每一次诗会之上都有不少。作出来之时,会被宾客们互相盛赞吹捧,却不会成为真正的名作流传出去。
皇帝亦露出微笑,少顷,看向李霁。
“长霆可想好了?”
李霁道:“禀陛下,臣已想好。”
说罢,他以兰和竹为题,也咏了两首。
漪如听着,只觉心神渐渐定下来,露出了笑意。
李霁作诗,并无什么华丽深奥的辞藻,一字一词皆是质朴简洁,但韵律对仗一样不差,且字里行间透出一股超然的灵气。前一句是在咏物,仿佛平平无奇,但后一句便如画龙点睛,转折之间生出意趣来,教人忍不住回味。
在李霁的诗面前,王竣的那两首显得繁琐累赘,华而不实,高下立判。
他咏完之后,众人交换着眼神,一时间,殿上无人说话。
跟漪如一样,这殿上的人,就算自己作不出什么诗来,也是无数雅会浸淫过的,多少能品出诗文好坏。但众人心里也知道,长沙王世子是皇帝的仇家,王竣是皇帝的外戚,在皇帝面前,夸任何人都比夸长沙王世子要来得安稳。
诡异的寂静持续片刻之后,忽然,一阵拊掌之声响起。
众人看去,却见那人竟是严祺。
只见严祺微笑道:“王世子这诗,形神兼备,虽是咏物,却自有一股高洁大气。世子才名,果不虚传。”
李霁瞥了瞥他身后,漪如脸上带着笑意,双眸清亮。
“高阳侯谬赞。”他谦逊道。
皇帝坐在上首,神色不辨喜怒。他看了严祺一眼,少顷,亦露出淡笑:“长霆诗才,确有目共睹。”
众人得了这话,方才纷纷附和,不过声势远不及方才称赞王竣。
韦襄拿着茶杯,缓缓喝一口茶。他看了看王承业,只见那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许多。
心中颇为满意。
李霁的诗压了王竣一头,漪如自是高兴,不过严祺方才为李霁出头,她很是心情复杂。
王竣和皇帝的关系,她上辈子就已经知道了。
是太子告诉她的。
上辈子,王竣一直是太子身边的近侍。严家快要倒台之前,王竣被皇帝任命为太极宫的殿中将军。少年得意,京中无人不艳羡。
只有太子对此颇为冷淡,且从此与王竣疏远。
漪如察觉,问他何故如此。
“何故?”那时,太子冷笑,淡淡道,“我的手足,每个人都是虎狼。”
那时,他并未明说。但漪如早已经知道了皇帝和徐氏的事,即刻明白过来。
想起旧事,漪如往太子那边看一眼,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那双眼睛,如上辈子一般,无论什么时候都透着一股阴鸷,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漪如转开目光,平静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