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戴权带来的消息, 永嘉帝立刻赶着去看望了太上皇,然后把自己关在屋中,痛心疾首,不许人打扰, 道自己要念经为太上皇祈福, 一边令人宣内阁众臣和重要的宗室来宫中。
戴权答应着下去, 转身时, 无意间一侧眼, 却瞥见了永嘉帝眼中含着欢悦的笑意, 面上却显出冷色。他顿时一个哆嗦, 连忙低下头, 很快地退出屋去,身上不由惊出了一层冷汗。
重臣和宗室们很快赶来,他们都在永嘉帝的许可下去探视了太上皇, 大家都明白,亲信的甄家被永嘉帝毫不留情地下旨抄查,对太上皇而言,是很受刺激的一件事,再加上年事已高, 身体可不就出了岔子。但问罪甄家, 是很正当的,而且他们都达成了共识,表示了赞成之意,因此, 对着病榻上嘴中含混不清,双目怒视着永嘉帝的太上皇,大家只能装作不知其意, 殷勤地表达对太上皇生病的关怀与痛切之意,而回避着太上皇投向他们希翼的目光。
甄太妃在一旁伺候着,哭天抹地地,道太上皇一向身体康健,如何忽然就如此病重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直指向永嘉帝,恳求朝臣们做主,为旧主查明真相。她明白,此时如果没有了太上皇的撑腰,她就是永嘉帝案板上的一块肉。即使自己能保全,可自己儿子呢,甄家呢?唯有孤注一掷,把太上皇的中风与永嘉帝相连在一起,才有翻身的机会。
众人闻言都大惊失色,心中直叫不妙,这样重要的的宫廷隐秘,怎么就让自己碰上了?这可太糟糕了,太上皇,皇上,这儿子害父亲?皇上不会杀人灭口吧?
永嘉帝听着甄太妃的哭诉,却是不动声色,语气仍然平和,主动表示既然如此,正巧众人都在,不如就召太医院院判来询问,也好弄个明白。
这事非同小可,牵涉到皇上是否清白无辜,众人不敢怠慢,都神情凝重地听被招来的韩院判说明太上皇的病情。韩院判先是吞吞吐吐地,脸色沉重中带着一丝惧意,似不敢言明真相。
这其中似有猫腻啊?众人不由得心惊胆战,不由地想到,前些日子太上皇在宫宴上露面,确实是红光满面,精神不错的。若是太上皇的中风病重,是永嘉帝下的手,那即使他是皇帝之尊,一个弑父弑君的罪名加身,皇位也是难以安稳的了。可永嘉帝难道就没想到甄太妃会以此反击,还大意地把它们召集到这里?
甄太妃见状,深觉抓到了永嘉帝的致命把柄,恩威并施地,连连催促着韩院判说出真相,又转身欲对着众人下跪,求各位大人、各位宗亲们主持公道,找出残害太上皇的罪魁祸首。太上皇也在床上怒目瞪着皇上,又以目示意众人,表明了自己对甄太妃的支持,一定要报仇。逆子,你害了朕,朕一定要你身败名裂,坐不稳皇位!早知今日,那皇位当初自己就该坚持着把皇位交给忠孝郡王,甄太妃的儿子来坐,后悔莫及!
众人被甄太妃的举动架到了南墙上,互相看了看,都心中打着鼓,露出了苦笑,无奈地要求韩院判快快说出来,不可隐瞒。
“韩院判,你只管大胆地说出来!”甄太妃高声道:“这么多大人看着听着呢,列祖列宗在上,无论是什么人害了太上皇,都逃不过国法伦理!”
韩院判直直地看了甄太妃一眼,长叹一声:“诸位大人,是这样!”
“什么?一派胡言!”甄太妃尖叫道:“你这个奸贼,你竟敢陷害本宫,是受何人指使?”
定了定神,甄太妃又向着太上皇和众人哭诉道:“本宫为何要害太上皇,他是我们娘母子的天,我们受着太上皇的恩泽,都依靠着太上皇活着,才得以尊荣平安。如今被人这般污蔑,诸位大人们请想想,这合乎情理吗?”
“太上皇啊,你快起来说句话啊,臣妾要被人逼死了!”甄太妃嚎啕大哭道,心中惊惶之极。这样的罪名一旦沾上,纵然她已是贵太妃之尊,也难逃一死的了!不,一定不会是真的!
“太妃娘娘,”韩院判叹息道:“当日,太上皇沉迷于炼丹之际,微臣曾苦口劝谏,这丹药的原料多会用到朱砂、雄黄之类,这里面都含着些不好的东西。短时间内,确实有提振精神的效用,看上去容光焕发。可若是长久服食,是很伤身体的。比如两晋时候,许多名士嗜好服用‘五石散’,多因此神智不清,行为荒诞,不得长寿。无奈,”他苦笑道:“太上皇和太妃娘娘都不愿听,反而斥责臣尸位素餐,嫉贤妒能,还道:服金者寿如金,服玉者寿如玉!高道们自己也是服用丹药的,可不是没事!”
“臣只好尽量给太上皇开些温补解毒的药方,日常给太上皇再以药膳调养,因此一时并不显出。此番,许是太上皇听到甄家之事,痛心疾首,受了刺激,这才”说着,韩院判面色有些困惑:“但即使如此,也不该如此严重啊?小臣才疏学浅,实在不知其因,太上皇近日一直在闭门炼丹,并未让小臣诊平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