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林如海深感荒谬:“我乃林家的家主, 为何不能安排自己的家业?”
“呵呵!”林明安平静地问上一句:“那请问族伯的盐税账上可有短缺亏空?”
“什么?”族长闻言大惊,连忙问林如海:“如海啊,安哥儿说的可是真的?难道你贪污了盐税银子?”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一个不好,就是罢官抄家的下场, 连宗族也跟着受牵累。
“怎么可能?”林如海矢口否认:“族长, 我林如海是那种利令智昏的人么?林家有这么大的家业, 我还贪心不足?再说,我贪了银子给谁呢?”
族长想想也是啊,林如海如今膝下连个儿子都没有, 他哪有理由做这样的事?
“安哥儿?”他带着疑问看向林明安,询问他这消息的出处。
“族伯自己是绝不会贪占盐税银子的, 这我相信!”林明安面色平静无波:“但是,盐税银子有没有亏空,族伯自己心中明白。”
林如海顿时想到了什么, 脸色一变, 欲言又止。
联想到历史上曹雪芹和李熙一家的遭遇,林明安心中越发肯定,他加重了语气:“太上皇六下江南,安排接驾,修建宫室,那银子只怕花得像流水一般。但显然, 超过标准的开销是不能从国库支出的,否则御史们会上奏折进谏,让太上皇面上无光。江南甄家承担了接驾的事宜,他家就为此亏空了公账无数。扬州巡盐御史衙门只怕也不能独善其身吧?”
“那是太上皇花费的银子,难道朝廷要算在我身上?太上皇南巡六次, 前面的花费也不是在我手上过的!”林如海咳嗽着反驳,觉着自己很委屈,但心中却紧缩起来,不安得紧。
“可现在当巡盐御史的人是你啊!如果你接手时发现账目不清,当时就该上奏。现在说这话,谁还会信你?我明白族伯的考虑,太上皇也知道其中的苦衷,这银子是花在了他的身上。可现在他已退位,我就问族伯一句,太上皇愿意下诏认下这账吗?”
林如海心中一寒,太上皇不会这么做的,这会污了他的圣君名声。可他怎么会想到太上皇会在生前禅位呢?当时他也生出过疑虑的,但那时太上皇还在位,对盐税银子亏空的情由是心知肚明,绝不会问责。历任巡盐御史都是这么操作的。他又是太上皇提拔抬举的,哪来的胆量拒绝?可偏偏,却在他手上会事发,他的运气就这么糟糕!
去向当今皇上阐明原委?他心中惨淡一笑,他是四王八公一脉,支持的是废太子,历来和当今皇上关系冷淡。不,只怕用隐隐作对来形容更恰当些。哪怕皇上对此心知肚明,也不会为他解释。那么,朝廷上会如何对待他和林家呢?
“我冤枉啊!”林如海满心的不甘只能化作这一句话。
“也不算冤枉!”林明安又凉凉地抛出一句话:“盐税的银子除了花在太上皇身上的,只怕还有不少落入废太子囊中了吧?”
“那也是太上皇暗中授意的,让甄家从盐税和织造衙门里支取银子给废太子,那时太上皇和废太子父子情分还深厚着呢。而且论起来,也不是在我任上支取的。”林如海叫到。
林明安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可惜,废太子已经去了,死无对证!你也没法让太上皇下诏为你洗清。别说不是你经手的,现在这锅就是甩在你头上了。皇上,你觉得皇上会信你的话吗?就是相信你是无辜的,他会怎么做?”
“族伯该不会忘记你们这一系向来和当时还是亲王的皇上不对付吧?据我所知,皇上可是爱憎分明的人!”
“就算皇上宽宏大量 ,忌惮着太上皇的颜面,不追究下去,但他心中必定牢牢记着一笔。那我作为你的兼祧儿子,在他心中,怕也会被恨屋及乌,上了黑名单。从来没享过你家的好处,却要因此而遭这样的牵累?我还要好好孝敬阿爹阿娘,照顾妹妹,不会自毁前程的!”
“至于族伯说的人脉关系,那更是指望不上了。官场中,人走茶凉,是司空见惯的。族伯这些年来,可
有雪中送炭,救人于水火的义举,结下了几个生死之交?”
“如果都没有,那凭什么指望别人长长久久地念着这交情,且回报给我?族伯难道听说过这样一句大实话么:太太死了压断街,老爷死了没人抬?况且,我完全可以凭自己的本事立足,不需要旁人扶持!”
“族伯当年是受了荣国公的恩惠好处,如今却是要连本带利地还了回去。这真是赔本买卖!”
林如海听到这里,脸色都灰败了下去,颓然地倒在枕头上。
“还有,贾家!”林明安微微一笑,继续说下去。
“哪怕没有这样原因,我也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族伯难道忘记了贾敏的娘家—荣国府贾家?你以为你林家的家产自己就能做主?当年贾家接走了林黛玉,只怕就把这家产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听闻贾家如今不比当年的兴盛,钟鸣鼎食之家,却没有儿孙能争气,支撑起家业的。外面的架子没倒,内囊却尽上来了!可不指着你林家这大笔银子去添补么?我若是虎口夺食,只怕是有命拿钱,没命花钱了!”
“岂有此理!”族长在一旁听得义愤填膺:“安哥儿,这无需担忧!咱们宗族给你做主!就是没有你,他贾家也越不过我林家宗族去!想吞占女婿家的产业,天下哪有这个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