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人爽快干脆,行事果决。”林明安缓缓引出了下面的话:“其中有一件事情,就发生在我以为同门身上,让我印象颇深。”
“安哥儿,快说来听听!”众人起了好奇之心,纷纷催促道。
林明安莞尔一笑:“我有位同门杨师兄,家境普通,但父亲有个秀才功名,我姑且称他父亲为杨三吧。他有个族兄,也是秀才,家里比起我同门来有钱多了,称作杨二吧。你们知道,秀才是有三十亩免税田的。杨二见自己名下有十来亩荒田,没什么出息,还占了免税的名额,又要分神照看,拖累了好田的耕种,就送给了杨三,说念及同族之情,正好你家的田没到三十亩,白收了还不好?杨三听了有理,收下后精耕细作,灌溉施肥,花尽心思。十几年后,把那荒田种成了上好的良
田。杨二家中原来的良田却因种种原因荒废了。于是,杨二看着眼红,就想着这原是自己的田地啊,该要回来才对。两家就此闹了起来,直把官司打到了族里。”
族长心中一跳,咽了咽口水,勉强笑道:“那族里是怎么调解的?”
林明安深深望了族长一眼,微笑道:“那族长杨大可不像您这么公平啊!他收了杨二的好处,就偏袒起杨二来,说既然那田地本是杨二的,杨三就该还给原主。念及杨三在这荒田上花了心血,出了力,那杨二就给杨三一些赔偿就是。这样皆大欢喜,不伤和气!”
“可是杨三绝不答应,这明明是欺负人!已经送出去,过了契的,还能再要回来?十几年投入的心血感情,是区区的补偿能弥补的么?他不服杨大的判定,与之争辩。岂料杨大以宗族之名,想压制着杨二低头,咽下这委屈。”
气氛顿时凝滞起来,不少人知道内情的,都屏声静气,不敢出声。有的埋头吃菜,有的专心研究起手中的酒盏起来,嗯,这质地,这成色,真不错,呵呵!
“哎呀,这样是有些不公!”有粗心的人没有觉察到忽然异样的气氛,插嘴道。旁边熟人立刻给他挟了一筷子菜,堵住了他的嘴:“吃菜,吃菜!”,再压低了声音告诫道:“多吃菜,少说话!”
林明安恍若不知,继续笑吟吟地道:“但蜀地人性子刚烈啊,杨三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他一怒之下,把杨二告上了衙门,并声明族长处事不公,族中人势力冷漠。所谓宗族,是大家供奉同一祖先而组成的,理应守望相助,抱团取暖。现在却是依仗势力,欺凌起无辜族人起来。既然如此,这样的宗族,不呆着也罢!他自请出宗,带走自家父祖和这一脉祖先牌位,另立门户!”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族长激动地喃喃说道。
“这样的行径,可是自绝于宗族!你师傅是大儒,也收下这样的学生?”林泽宇声色俱厉地道。
林如海的面色铁青,望着林明安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愤慨。
“可蜀地人
却是欣赏这种刚烈的!‘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别忘了,楚地也包含着巴蜀之地。当地的知县秉公处理了此案,判定杨二无理,不得要回田地。那之后,杨三也不愿在原地呆了,变卖了家产后,迁居到了叙州生活。我师兄因此入书院读书,拜入宋谦师父门下,学业有成。”
“可见,天无绝人之路。我师父一代大儒,也不认为杨三的行为是错的。他说: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正,子奔他乡,《三纲五常》上都说得明明白白的。君父都如此,何况宗族?”林明安轻蔑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夹子,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