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能?”孙魏紫虽然早就知道其中内情,眼下看芍药这模样,也能猜出几分芍药对卫将军显然不像看起来这般漠然无情。
但她再怎么说也是陛下跟前的女官,老狐狸和年轻权臣们见得多了,自然也就学来几分做戏的本事。
小牡丹装作完全搞不懂芍药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来,面上愤愤不平的模样,“姑娘莫怕,卫将军在水江城或许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只要把这事捅到陛下跟前去……”
“他也没对我做什么,就不必惊动陛下了。”芍药却不敢再听下去,神色有些慌乱。
这似花似玉的美人,脸上泪痕未干,就急忙开口道:“他、我和他之间,曾有些旧事,我早就决意将那些旧事都忘了,他却不肯忘,纵有纠缠之意,可和强取豪夺却是全然不同的。”
孙魏紫看她这样着急替卫敬解释,又急又惊的模样,简直是我见犹怜,便慢悠悠地说了句,“原来如此。”
“可我瞧卫将军方才的模样,拔刀便要砍人,这做派真是吓人的紧。”小牡丹话锋一转,当即又道:
“姑娘是不是怕日后被卫敬报复?真不用怕,我同你说,你瞧见方才同我一道进来那个、生得极好看的,看着像个绣花枕头的公子爷没有?”
芍药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同姑娘一道进来的只有一人,姑娘用了这么多描述……”
“你瞧见了就好,其他的都不打紧。”小牡丹趁顾大人不在的时候,偷偷说他看着像绣花枕头也有点心虚。
她心说:顾大人在隔壁同人喝酒,应该听不见吧?
要是听见了,那就……
“他也就是瞧着像绣花枕头,其实啊,金玉其外,珍宝其中!”小牡丹的最后八个字几乎是喊着说的,生怕隔壁那人听不见一般。
她说完之后,还侧耳倾听了片刻。
听隔壁没人搭理自己。
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同芍药说:“而且他比卫将军官阶高多了,你若真想让卫将军再也不能为难你,只管同我说,我再去同他说,这事准成。”
芍药闻言,有些迟疑地问道:“这样说来,你跟那位大人是……”
“是……”小牡丹被这样一问,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自己跟顾长安是什么关系,当即道:“我跟他什么也不是!”
这话一出口,又有点不对味。
她顿了顿,又道:“我俩就恰好同行一程,他来办差,我来报恩,这不巧了吗?刚好我报了你当日之恩,他惩治了卫敬也算差事办得不错。”
芍药见她把惩治卫敬这事说得如此风轻云淡,便知她定然出身不凡。
方才那位大人与卫敬是旧识,连杜子瑜也认识,他们几个一道喝酒去,自然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眼下,只需让这贵人打消这个念头即可。
芍药脑海中闪过重重念头,最后起身拎着裙摆朝孙魏紫跪了下去。
小牡丹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她,“姑娘好端端的跪我做什么?有话尽管说便是。”
芍药却不肯起身,跪着回话道:“卫敬今日做出此等行径,都是被我激的,我只想他早些弃了娶我的念头,找个清白人家的姑娘白头偕老,他绝非随意伤人之辈……”
这姑娘为了替卫敬说话,便将先前那些事都说了,芍药,本名余蓉,生在殷实之家,自小虽无大富大贵,却也不愁吃穿。
母亲早逝,但父亲十分疼爱她,又与家境相当的卫家交好,她与卫敬是娃娃亲,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他的妻子。
卫敬少时轻狂,常常同人打架,她就在少年负伤回来之后给他伤药包扎。
就这样,一直到卫敬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卫家的田地被当地官员的妾室弟弟抢占了,卫家人不负,加之卫敬少年血热与之起了争端,最后闹得家破人亡,卫敬也被流放去了北境。
当时余蓉才十四岁,她把自己所有的首饰和银子都凑了给卫敬,说会等他回来。
她没食言,一直等、一直等。
可天灾人祸不容情深。
卫敬离开水江城的这六七年。
天下动乱,匪乱猖獗,专挑没有大靠山的殷实人家下手,余父死于动乱之中,余蓉流落青楼,成了如今的芍药。
“当初,我想着还没等到他,不能就这样死了。
”芍药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夺眶而出,“如今见到了他,却想着,还不如当初清清白白地死了。”
小牡丹听见她说这话,不知怎地,心里就想被针扎一样疼。
好像芍药说的这些事,她也曾在某一世经历过一般。
“可谁让我当时舍不得死,如今做了醉欢楼的人,又怎能……”芍药红着眼,说的话狠狠地刺痛自己的心,“青楼娼妓,怎配将军?”
孙魏紫听得险些落下泪来,她不许芍药再跪着,直接伸手将人拽了起来,“配不配,你一个人说了不算,旁人说了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