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顾尚书一边跟田茂德说话,一边用眼角余光瞄小牡丹,面上的戏还不能断。
颇有些一心几用。
他摇着折扇,颇有些为难道:“那我就坐边上看看田大人是如何审案的。”
“好好好,大人快请。”田茂德刚对着顾长安笑,见到师爷和衙役们还傻愣着,转头就沉下脸来呵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还不赶紧给顾大人搬椅子!”
“是是是……”师爷和几个衙役连忙搬椅子的搬椅子,退开的退开。
田茂德请顾长安先往上走,请他先坐,一边说着好话,“顾大人来了县衙,真叫此处蓬荜生辉……”
“闲话少说。”顾长安坐在正位旁新添的椅子上,拿折扇轻轻敲了一下桌角,打断了古宁知县的那些废话,“田大人,审案为重。”
“是,顾大人说的是。”田茂德在顾大人面前那一个好说话的模样。
反而转头对李玉泉喝道:“李玉泉,你报的案,你带的人证,是否诬告,是否让人做了伪证,你即刻分说清楚!”
变脸之快,堪称神技。
孙魏紫刚看到的时候,还想着回京之后要说与陛下听。
这会儿顾大人来了,他也亲眼瞧见了,就轮不到她与陛下说了。
这人说起外头的事来,跟说书先生似的抑扬顿挫,她有幸听过几回,还怪有意思的。
李玉泉却体会不到这有意思的地方,他被知县呵斥了,脸色变了变,脑子却转的极快,当即就换了一副无奈认栽的模样,拱手道:“尚书大人都出来为林氏做人证,自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长安高坐堂上,呵呵一笑:“这样说来,你还挺委屈?”
“李某不敢。”李玉泉连忙拱手行礼,“只是林氏与马大私奔之事,我府中亦有人证,此事绝非是李某让人作伪证诬告于她!尚书大人底下人救下她将她带去客栈住了五日,这定然不会有假,可林某要请大人细想一想……”
李玉泉刚开始说话的时候还很紧张,说着说着情绪就逐渐平稳下来,“人证们说瞧见林婉在春波桥上寻死才救的她,分明就是林婉前一天被马大骗去私奔,结果马大只要钱财不要她,这才去寻死的。”
林婉闻言,双目血红得反驳道:“李玉泉,你血口喷人!”
她这一生喊得极响,像是用尽全部的力气一般,嗓音破了,颇为刺耳。
“肃静!”田茂德见状,惊堂木都拿起来了,快要敲下去的时候,又想起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位尚书大人。
这惊堂木敲不得。
知县大人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
案上摆着的县衙册子,正好翻开在几天前李玉泉来报林氏与人私奔这个案子的这页。
顾长安扫了上头的几行字一眼,抬眸示意孙魏紫安抚住林婉,此时不必多言。
孙魏紫意会,低声同林婉说话,安抚她。
知县大人有尚书大人在边上坐着,似乎是连吸气呼气都不太会了,一直看着顾长安,等他下指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顾长安笑了笑,用扇子敲了敲那本册子,示意田茂德拿这个询问李玉泉。
知县大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当即高声道:“李玉泉。”
李玉泉恭声应道:“李某在。”
他自持是个读书人,也曾参加科考,并不以草民自称。
知县大人道:“三日前你来报案,当时说两日前你府中林氏与人私奔,三日加两日,便是五日,这些人人证说五日前便救了林婉,你又说是她是前夜与人私奔……”
田茂德这话说的差点把自己绕进去,“你说清楚,林氏究竟是什么时候出府的,到底是五日还是六日?”
“是五日,也是六日。”李玉泉这话的,知县大人都想拿惊堂木砸他。
然而,他立即又补了一句,“五日与六日只是算法不同。”
李玉泉拿算法不同,紧接着一通胡诌,竟诌得田茂德和堂外围观一部分都信了。
孙魏紫见状,秀眉微蹙,就要开口与他争辩。
顾长安却在此时抢先开口道:“本官有一事不明。”
他既自称本官,李玉泉不敢不应,当即拱手道:
“大人请问。”
顾长安问道:“你既知晓林氏与人私奔,为何当时不带人去追?非要拖了两日之后来县衙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