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了秦灼。
山林里风雪飘摇,她站在车厢前,一袭红衣飞扬。
整个人都被夜色笼罩着,连面容都看不太清。
可这风雪夜,掩不住她清澈明亮的双眼。
冯飞翼不由得开口问她:“秦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灼道:“皇帝是真的想跟北漠和谈,我不是。”
她迎着寒风,淋着大雪,嗓音依旧很稳,“我答应去北漠和亲,一来可以稳住皇帝和那些想要和谈的大臣,二来,北漠大军因此退出百里外,暂保北明城无恙,一切都可以等我来了北境再做打算。”
秦灼说:“我不敢说自己有勇有谋,但在当时,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办法。”
周遭众人都默然无声。
谁又能说她无勇无谋?
冯飞翼听到这话震惊不已,“秦姑娘,你……”
谁能想到秦灼一介女流,竟敢在大兴皇帝权贵和北漠之间周旋,用了这样一个法子?
“在你们劫走我之前,我还坐在车厢里琢磨,如今这样糟糕的局面,大兴要如何才能把北漠打趴下。”秦灼道:“然后,你们就从天而降了,诸位英雄愿意为国捐躯,慷慨赴死,心怀大义实乃大义。”
她说:“可眼下,还没到要捐躯赴死的地步,你们都别急。”
众人闻言,都愣了愣。
听这话意思,像是还有不用赴死也能保卫国土的法子。
一旁的冯飞翼问她,“秦姑娘有何良策?”
“还没完全想好。”秦灼心中已经有一个大概的策略,但还没完全想好,后面的禁卫们又追得紧。
她回头一看,就瞧见风雪中有两人施展轻功,飞身而来。
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
“眼下也不是说话的时机。”秦灼便直接同他们道:“这样,你们先撤,明日别带这显眼的面具了,装扮成寻常百姓混入北明城中,六叔到驿馆来找我,再仔细商议。”
“可是……”冯飞翼还想再说什么。
秦灼道:“别可是了,你好不容易才让花大夫治好你夫人,好日子还没过几天,若是你有个万一,让你夫人怎么办?”
冯飞翼被戳中了软肋,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带来的这些人。”秦灼扫了那些策马而行的江湖人,“都是青壮年,家中少不得有父母妻儿要照顾,总不能真的都让他们折在北境。”
冯飞翼张了张口,有些艰难地开口道:“秦姑娘,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秦灼的脸被风雪吹得有些冻僵了,声音也沉了许多,“自然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摧垮北漠,让大兴死的人越少越好。”
或许到时候,这些人真的会为国捐躯,但怎么都不能是全死。
能少死一个是一个。
踏风而来的晏倾已经跃过重重江湖人,直接落在马车顶上。
漫天飞雪,他一袭白衣而来,如同神仙与雪一同降入尘世间。
周遭一众人如临大敌,纷纷摸刀拔剑。
气氛一瞬间便剑拔弩张。
“别动手!”秦灼这话是对晏倾说的,也是对冯飞翼带来的那些江湖人说的。
她说着就伸手接过了冯飞翼手中的缰绳,“六叔带他们撤吧,咱们明日驿馆见。”
冯飞翼抬眸看她了一眼,低声道:“好。”
声未落,他便翻身而去,上了就近那人的马背高声朝众人道:“撤!”
这一声落下,三百余人齐齐策马而驰而去。
秦灼顺势坐下,勒着缰绳调转马头,往外走。
晏倾站在车厢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冯飞翼带着那些戴面具的人离去。
“别看了,下来啊。”秦灼见他一直站在顶上,不由得抬头看他,问道:“你站那么高,不冷么?”
晏倾闻言从车顶一跃而下,坐在了她身旁,伸手便要接过缰绳。
秦灼没给他,随口道:“你还是去车厢里坐着吧,身子这么弱,再给冻着,花美人还在京城,在北境这样的地方可找不到他医术那么好的大夫给你治病。”
晏倾眸色一暗,低声道:“我先前只是受伤了,不是吹吹冷风就会病。”
“啊?你说什么?”他这声音轻,耳边风声又大,秦灼一时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