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夫妻两个亲热之后,温眉换了身清爽的软绸睡袍,睡眼迷离的问徐时卿:“拓拔婳如今可还惦记夫君?”
徐时卿正用帕子清理自己,闻言回头看她,“惦不惦记有什么用,她现在应该更关心吃了这顿有没有下顿,晚上怎么样才能离蟑螂老鼠远一些。”
温眉被她逗得噗嗤一笑,“我还以为她仍旧惦记你呢,毕竟我家夫君丰神俊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是?”
徐时卿再次回头看了她一眼,“是我没有喂饱你,今儿倒是有力气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温眉痴痴的笑,盯着自家夫君肌肉紧实的腹部瞧个没完。
“你说寻常人家和皇家那个更好?”
温眉躺在大迎枕上,染了大红蔻丹的脚蹬着床柱子,眸光流转的望着徐时卿。
“寻常人家有寻常人家的好,皇家有皇家的好,两者各有不同,如何能比较。”
“如何不能?”
温眉就掰着手指头算,“你看看兰心,当初我原是想让她做我的义妹,把她嫁个好人家的,可她偏偏被你身边的章成盯上了,两个人还真成了一对,如今兰心常烦恼,公婆妯娌,想想就心烦。”
“尤其是她那个嫂嫂,当真是不叫人喜欢,你说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何必要争个长短,要个上风呢?你是做人儿媳的,人家也是,不够是比你晚些罢了,难道就该被欺负?”
徐时卿穿好亵裤,迈着大长腿走到床边坐下。
难得妻子有兴致和他拉家常,他自然是乐意奉陪的。他微微扬着下巴想了想。
“那你就没有烦恼了吗?”
“你看兰心,她是伺候过太子妃的,堂堂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太后,权力的顶端,对那些市井小民来说,可以说是神仙人物了,可你呢,要担心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会不会有人算计,欲取而代之,即便这些统统都不是问题,也要担心会不会有人在饭菜里下毒,甚至还要因为日子空乏而觉得无趣。”
“你说这算不算皇家的不好?”
温眉很喜欢看自家夫君说话的样子,脑袋一点一点的附和着徐时卿说话。
“我在想,如果我在她的处境,我会怎么应对呢?”
徐时卿听着,不由勾唇一笑,“我想,那章成的嫂嫂会被打的她娘都认不出来,或者是被你连珠带炮的骂的抬不起来。”
温眉美眸一横:“谁那么泼辣了,我若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王氏也活不到那么久了。”
说起从前的事儿,温眉几乎是下意识叹了一口气。
“我讨厌的人好像都死的挺早的,你说是不是我克的他们?”
徐时卿闻言就是一个栗子不轻不重的扣在温眉的脑袋上。
“胡说什么,你刻她们什么了,那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不做好事,迟早要出事,说的不就是她们母女三人?”
似乎是徐时卿的话起了作用,温眉的心里陡然一松,想想也是,她从前除了万般忍让还是万般忍让,后来若不是被温云推下湖里,她也许一辈子都那个样子,最后嫁到王家,被王氏拿捏一辈子,成了她们母女间说笑的谈资。
谁都是爹生娘养的,王氏把自己的女儿看的那般重,一味的把别人的女儿轻贱看待,却没有想过,她当初嫁人,就是做别人的填房,所谓填房,就应该尽到做填房的责任。
给别人做继母,就应该尽到继母的指责,即便无法做到和自己亲生的一视同仁,也千不该万不该把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孩子的垫脚石,还妄想控制别人的一辈子,永远压过别人一头。
如今想到这些,温眉已经不那么恨了,有的更多是旁观者的视角,还有汲取经验教训,对自己的鞭策。
当初嫁给徐时卿的时候,温眉也是做填房的,所以看见棋哥儿的时候,她是以做母亲的角度来看他的,听见他叫自己嫡母的时候,温眉心里也很是有些感慨的。
“也不知道棋哥儿如今怎么样了,今年都十五岁了,再两年也该娶媳妇了,不知道这些事是谁给张罗。”
忽然说起谢棋,徐时卿轻轻的舒出一口气来。
“他有他自己的一辈子,我们本就不是他的父母,何必管他。”
“可当初到底是受他一声嫡母的,我心里,他也算是我的半个孩子了。”
闻言,徐时卿忽然压低声音问她:“那我算不算你的孩子?”
温眉一时间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等到回过神来,,登时面若朝霞,娇羞的推开他:“浑说什么,如今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还这般没羞没臊的!”
温眉啐他一口,气咻咻的转过身去,“好晚了,我困了。”
徐时卿熄了灯,也摸上床去,“等我一起啊。”
琮英二十九年,流光放出宫去,毕竟主仆一场,温眉还是给她准备了厚厚的嫁妆,虽说不能和兰心相比,可也算是十分丰厚了。
兰心家里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就等她出宫嫁人,如今一别,往后想见温眉,怕是不容易了,她不是兰心,能有章成这样一个在太子身边当差的夫君。
临走前,流光忍不住落泪,“往后还能见着太子妃吗?”
温眉笑着点头安慰她:“这人的一辈子长着了,怎么就身世生离死别了,你家里邺城也不远。倘若将来怀孕生子,也是可以来我这儿讨个红封的。”
这就是变相的说将来自己怀孕生子还能回来见她,流光不由抹了一把泪,破涕为笑。
琮英三十年,耶律基身子就不大好了。
或许是人上了年纪,耶律基夜里看奏章晚了些,就有些头晕,有好几次,夜里批改奏章,把两本奏疏弄错了,一半原本请示下运送边关冬日粮草的奏疏被下了驳回,一本请求增加苛捐杂税的奏疏却被批了准字。
这事儿闹了个乌龙,好发现得早,这才在没有出什么问题。
不过这事儿过后,耶律基夜里也不批改奏章了,让人一股脑儿的送到东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