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娘会来求她,这在温眉的意料之中。
大房唯一的男丁,谁都在争,王氏想要,徐氏也想要,还有自己。
可现在王氏想自保都难,刚遑论把沈姨娘的儿子要过去了。
徐氏无疑是胜券在握,她如今是有肆无恐,就从她不让小沈氏见自己的儿子就可以看出来。
“大小姐,如今她竟然让那个柳茹画来照顾淮哥儿,那不过是个丫鬟,她从未生养过,不过凭借一番献媚的功夫,把老太太骗得团团转!这府里,您若是不管,就没人能管了!
温眉不由莞尔:“你怎么就觉得我能管得了?”
沈姨娘红着眼,用力的给温眉磕了个头:“就凭大小姐要嫁之人是当朝右相。”
倒是个心思透澈的,没有从前那样只知道一头傻撞的憨劲儿了。
温眉觉得,这番磨难倒也不亏,好歹把沈姨娘的脾性磨了一磨,若是她还和从前一样,温眉也会选择和徐氏一样,舍弃沈姨娘。
“我可以帮你留在京都,让你做这个宅子的女主人。”
温眉嘴角噙着笑意,语气风轻云淡。
那一瞬间,小沈氏知道,自己赌对了。
下午,和颐公主忽然来找温眉。
温眉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她看起来精神有些不大好,面上少了平日里的红润,温眉有些担忧,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却只是摇头,说没事,就是过来看看她。
温眉再说两句,就被她转移了话题:“眉儿,你没有兄弟,到时候谁背你上花轿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温眉觉得很糟心,文管事来问过她两次了,可她也拿不定主意,就随意敷衍了过去,可如今婚期在即,也不能不考虑了,正巧公主问起,温眉沉下心来仔细的想了想。
从前她以为,自己出嫁,二表哥会背她上花轿,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们之间避嫌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再如从前那边亲近了。
和颐公主看出她的为难,就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为难,我这不就是来给你送人的嘛!”
温眉一问,和颐公主竟道:“就是我七哥,我已经和他说过了,到时候你若是找不到背你上轿的人,就让他过来。”
七皇子是皇后嫡子,让他背自己上花轿……温眉想都不敢想!
尽管知道公主是好意,可温眉还是拒绝了。
公主出嫁才敢让皇子背上轿,自己什么身份,温眉还没有自以为是到觉得嫁给了徐时卿就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了,且不说这不合规矩,就如今这情况,她若是真的让七皇子背自己上了轿,只怕自己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还会给徐时卿惹来不少麻烦。
和颐公主还有些不放心:“让他偷偷的过来,不会被人知道的。”
温眉还是态度坚决,纸包不住火,若是走漏消息,那又该如何收场。
最后,温眉决定就让桂妈妈的小儿子来背自己上花轿。
温眉嫁过去的那天,晓风和煦,阳光普照,都说是个好日子。
黄昏时候成礼,故曰婚礼。
温眉低头看着袖口绣着的龙凤呈祥,心里忽然一紧。
今日一过,她就真的成了徐时卿的妻子了。
她要给徐时卿生儿育女,做他知冷知热的枕边人,似是平淡无奇的成亲生活,可是就只是一想,温眉的心就砰砰直跳起来。
自己嫁过去之后,文管事会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品尚楼的掌柜会过来收宅子,到时候徐氏离京,她就能过自己期待已久的小日子了。
想想,未来还是值得期待的。
她可以央着夫君带她去吃宵夜,央着夫君带她去看花灯会,看赛龙舟……
上花轿那一刻,温眉就没想过还要回头。
她从来不是个执迷过往的人,温府的一切,都该翻开新的篇章了。
徐时卿今日一袭大红新郎官的吉服,坐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正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此时看起来春风得意,十分喜悦都在脸上。
因为温眉提前吩咐过,送亲接亲的队伍还算低调,可尽管如此,还是引得不少行人驻足围观。
坐在大红喜轿里,温眉眼前是一片红,她现在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懵懵懂懂的,就听外面喜婆喊落轿了。
怎么过的火盆,怎么进的大门,温眉已经有些迷糊了,她眼前被盖头挡住,只看见徐时卿脚上绣着金云的布靴,大红色的袍角,还有被他紧紧抓住的绣球另一角。
徐时卿无父无母,温眉正好奇会拜谁,却万万没想到皇后皇上会来,作为国父国母,拜他们倒也合乎情理,可这样大的脸面,温眉还是有些惊讶。
进了洞房,温眉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的脖子已经酸了,这会儿只觉得锁骨有些疼,肚子有些饿了。
她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里装着的几块芝麻饼,咽了咽口水,慢慢地把手收了回去。
徐时卿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温眉,见她小动作,忍不住的笑。
喜婆说着挑盖头,徐时卿抬手就要去掀,却被喜婆叫住,“相爷,要用这个!”
说着,从婢女的托盘里把一把精致的玉秤杆双手奉上。
“挑盖头,称心如意,夫妻和睦!”
……等到喝完合卺酒,徐时卿就急巴巴的赶人了。
屋里凑热闹的人不由哄堂大笑,都道新郎官这是想和小媳妇说私房话,可开玩笑归开玩笑,徐时卿让走,他们也不敢多留,也就嬉笑打闹着出了喜房。
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和徐时卿独处一室,且此时是以他的妻自居,温眉的脸上顿时飞起霞云,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徐时卿生的真的很好看,甚至比那北历过的两个亲王更好看,二十二岁的徐时卿,看起来还犹如少年郎,只看一眼,温眉就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先把身上的冠子和喜袍换了吧,看着都沉。”
温眉低头,他站在面前,劲腰上束着金带,温眉坐在万字不到头的架子床上,只有他半人高。
脖子一轻,冠子就被他取了下来,重重的珍珠凤冠,在他手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却不等她回神,后背已经贴在了软软的锦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