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汝德心口绞痛,不想再和王氏纠缠下去,他吩咐道:“正如母亲所言,你不如先回去住一段时间冷静冷静,两个孩子在家里不会受委屈的。”
王氏感觉自己浑身力气被抽空,又要倒,却被温汝德拎了起来,“行了,这儿没有外人,别装了。”
王氏羞得面色通红,索性坐到床边,以袖掩面,“我若是走了,谁照顾主君的起居?”
说着又自嘲一笑“是了,我怎么忘了,府里还有个美娇娘呢,罢了,也不用主君赶,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娘家。”
府里那个“美娇娘”就是前几年王氏买回来给温汝德做妾室的女子,那哪里是什么美娇娘啊,比起王氏来,可差远了,温汝德几乎没有如果她屋里。
“你看看你又浑说了,什么美娇娘!”
王氏侧身坐在床沿,也不说话了。
温汝德甩袖而去,却在门口遇见了温荣温云姐妹。
“你们跑过来做什么!”
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立刻愣住,你推推我我挤挤你,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
温汝德问温荣:“你姐姐让你抄的法华经可抄完了?”
温荣眨了眨眼睛,从眼角挤出两滴泪来,“太……太多了,抄不完。”
“抄不完还不快回去抄,哪儿热闹往哪儿钻,这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吗?!”
还没有等到晌午,王家风风火火的来人了。
来的是王氏的母亲陈氏和王大奶奶黄氏。
徐氏在海棠苑见了人。
“还没吃过晌午饭吧,若不嫌弃,吃了再接人走也不迟。”徐氏语气不客气,摆明了不留余地。
陈氏听说女儿受了婆婆刁难,原本还心有疑虑,如今见着正主儿,知道这事儿是铁板钉钉了。
“哟,我说我家闺女平日里主持中馈打点庶务,把温府管的仅仅有条,怎么突然就闹腾起来,原来是亲家来了汴京啊!”
陈氏出口就把徐氏讽刺了一番,徐氏却也不和她计较,自顾自的上了桌,“亲家若是不饿,我可饿了。”
说着端起碗,自在的吃起饭来。
王大奶奶死了儿子,这才刚缓过气来,心里对温府早就有怨言,她阴阳怪气的冷笑两声,“温老夫人还真是心大,出了这种事还吃得下饭,听说这事儿是你们家大姑娘引起的,依我说啊,就该让她绞了头发当姑子的好!”
在外人面前,徐氏向来护短。
她喝了一口汤,慢悠悠的开口:“吃不下饭?那你投井吧,我心大你心小,你要死我还能拦着不成,你婆母在这儿,还轮不到你个小辈儿说话。”
黄氏别堵得透不过气来,她说温眉那小贱人怎么嘴嚼得很,原来是祖传的!
陈氏瞪了一眼儿媳,示意她别出口,黄氏气的半死,却不敢忤逆。
“你还真觉得,我们家的姑娘非得赖在这姓温得地盘上不成?”陈氏撇撇嘴,“我过来就是接我们家姑娘回去小住的,散散心也好,免得被你们家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气着了,别人不心疼,我这个当娘的可不能不心疼。”
王老太太说着就起身,吩咐跟来的婆子:“去,请了姑奶奶,咱们回家。”
谁知道徐氏不阴不阳的来了句:“别说是小住了,长住也行,说不定她走了,我们温家还能延续香火。”差点把陈氏气的当场昏死。
结果王老夫人的人去华容院请王氏,王氏却不肯走,嚷着死也要死在温家。
陈氏只觉得心神俱疲,自己怎么就生出个这般软骨头的东西!
王大奶奶也傻了眼儿,敢情她们来一趟,还不讨好了?
徐氏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却故意拿乔作势的道:“瞧瞧,还是沈家的教养好!”
王老夫人气不过,想让徐氏吃亏,也不急了,吩咐大儿媳妇,“去看看你两个苦命的侄女儿,她外祖父说久了不见,很是挂念,接了她们,回去住一段日子。”
接了温荣和温云回去?徐氏差点鼓掌了,好呀!她正好不想看见那两个不知尊卑的丫头片子呢,这还真是正中下怀!
莲姑也差点跟着绷不住,主仆两个强作镇定,一个布菜,一个闷声吃饭。
却忽然想起什么,徐氏对王老夫人道:“我说既然你们王家这样重视两个丫头片子,正巧有件事儿和你们说道说道。”
不等王老夫人反应,徐氏自顾自的道:“你们家姑奶奶口气大着哩,让出六千两银子嫁三丫头,咱们温府没这规矩,王家家大业大,又心疼姑奶奶,不如另外三千两就由你们王家出,也好彰显王家一片爱女之心啊!”
三千两!
王老夫人陈氏立刻黑了脸,“是你们温府嫁闺女还是我们王家嫁闺女,老太太莫非是上了年纪脑子不中用了?”
徐氏哈哈大笑,“你都还好端端的,我怎么可能就脑子不中用了,不过三千两银子,相信我,你们王家绝对是举重若轻的!”
温眉听说之后直乍舌,果然是跟着祖父东奔西走过的女人,即便上了年纪,这战斗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温荣和温云姐妹两个被接去了王家,王氏称病在华容院闭门不出,府里一时间安静下来,丫鬟婆子们行事也不敢放肆,陪着小心,生怕被当成出头鸟。
温眉想起自己要绣来送给沈玉楼的那幅马到成功的双面绣还没有绣完,便静下心来,除了每日照常去海棠苑给祖母请安之外,就窝在内室的临窗大炕上住针线活儿。
徐氏大张旗鼓的要给温汝德纳妾已经是八月底的事儿了,天气渐渐转凉,枝头上的鸟儿越来越少,蝉鸣渐渐低了下去,入秋了。
大舅母来了京都。
徐氏笑呵呵的让人摆了两桌席面给大舅母接风洗尘。
“这一路累坏了吧,你们也别客气,先在家里住下,眉姐儿早早的没了娘,也很是挂念你这个做大舅母的,再者表小姐难得进京,姊妹也好亲近亲近。”
大舅母杨氏没有推辞,她这次带了女儿进京,还有一桩事,就是准备女儿出阁的事。
她从开封府给徐氏带了一盆红珊瑚的盆景,一副绣着寿星翁的刺绣,“这个裱成绣屏,放在屋里也很不错的。”
徐氏笑着称好,温眉望向大表姐沈月,却是不由得眼眶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