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自于一位鬼帝暴怒的后果。
我是阳人,来此的是生魂,远没有在阳间时的神通,在弱势领域面对对方的强势领域,情况自然更加严峻。
磅礴的精气神力量宛如一片无边无沿的山河降落下来。
这一刹那,我的魂魄险些被那近乎实质化的精神力量击穿,这已经不是恐惧的问题了,法相这个层面自身能在天地间显化神威,犹如神祇,一念之间那等精气神力量确实可斩人意识。
但,我仍旧维持着平静,在挑衅一位鬼帝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面对震怒的结果,顶着那可怕的精神力量,固执的抬起头来凝视鬼帝郁垒。
对方身上浓雾涌动,双目隐约浮现出来,那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似两团明灭不定的漩涡,在急速放大。
恍惚间,我见对方身材节节攀升,化作一道顶天立地的伟岸身影,冷漠的俯视我,如睥睨蝼蚁。
我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一点都不算陌生,在阳间诸玄门的符箓志上见过。
这是对方的法相,阴司诸神的法相都在阳间众玄门有收录,用来绘制符箓,不须他们本尊亲至,仅仅是把法相绘制在纸上,便能牵动天地神威,震慑鬼神。
遑论,我此时面对的是本尊蔓延出来的法相?
喀嚓!
我的魂魄出现一条清晰可见裂痕,这条裂痕自眉心蔓延,几乎要把我一分为二,冥冥中有几股力量分别从几个方向拉拽着我,像是要把我五马分尸,这是我魂魄处于崩溃边缘的表现,三魂七魄随时会分崩离析。
直视一位鬼帝的法相,代价就是如此恐怖。
对方怒气正盛,似有意展露一角神威,想让我低头。
我没有收回目光,反而再一次给自己增加了技术难度,语气平静的说道:“这就生气了吗?我好心好意为你们出谋划策,却招致暴怒,是因为难堪处被点破所以恼羞成怒吗?
我所说的情况,哪一句不是肺腑之言?哪一句不贴合实际?
你们难道不是空有一腔抱负,却被蝇营狗苟之辈拉后腿,陷在无休无止的均势内耗里?
现在机会出现了,不仅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妖墟之祸,还可以从妖墟进补,壮大自己的力量,打破所谓的平衡,把那些蝇营狗苟之辈踩在脚下,从此海阔凭鱼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结果你们却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我说你们难道说错了吗?
鼠辈,羞于与你们为伍,如果这都算冒犯了你们的威严,那就出手把我镇杀在此,不过你们得想好了。
我族先祖还在,当世仍有活着的天官,遥远的归墟,卫武子在遥望此地,昔年逝去的天官,他们都在某一地沉睡。
当我身死之日,就是他们睁开双眼凝视地狱之时。”
鬼帝郁垒几乎如野草一样疯长的怒气明显一滞。
啪!
鬼帝神荼伸手,轻轻按住了郁垒的手腕,同时,他隔着迷雾投来目光,我能感觉得到,他在注视我,也在警告我,大致是想让我适可而止,不要再给自己增加技术难度了,郁垒脾气不好,真惹急眼给我宰了,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知道分寸,退后一步,放低姿态:“二位鬼帝,我一时没管住情绪,态度不好,在这里赔个不是,但我所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两位鬼帝想整肃阴阳,却被一群宵小拖后腿,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才冒死建言。”
台阶给出了,郁垒蓬勃的怒气也消减了下来,发散的神威消散,顺势下了台阶,却也给我好脸色,冷笑道:“好个不要脸的东西,明明是自己怕死,降不住妖墟的烂摊子,想从阴司借兵,却说的这么正义凛然,一副你替我们考虑的模样,忒的无耻!”
这我能承认吗?
当然不能!
我正色道:“借兵?那是没有的事情!我要想利用阴司的力量,把妖墟的消息放出去,阴司的那些个鬼帝神祇都要坐不住,彼时一起挞伐妖墟,妖墟积攒的那些凶祟被瓜分的一干二净,我的目的依然能达到,但你们二位可就没好处了,阴司还是阴司,大家都从妖墟进补,一起成长,平衡没有被打破,你们二位还得坐牢!”
郁垒觉得这话不对,但又他妈好有道理,不知该如何反驳,最后怒气冲冲的说道:“别假惺惺的了,你是那种人吗?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不要脸,摆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伸着脖子让我杀,你要真那么硬汉,提你家家长干什么?”
不提我怕你真劈了我……
我腹诽。
这时,始终一言不发的神荼轻叹,冷幽幽的说道:“真是舌灿莲花,确实,妖墟的情况动人心,说出去会有许多鬼帝神祇按捺不住,但也得看消息是谁放出去的,你们卫氏一族人品不好的事情你是只字不提啊?大家如果知道是你放出的消息,没有人会信,也没有人敢信,尤其那地方本就和你们卫氏一族有关,都怕你们狗翻脸,反过来一锅炖了。”
这……
我赖不下去了,拱手道:“所以,我只把这种关键消息和二位分享,你们二位必定是信我的,妖墟,真的是一场大机缘!”
“我也不信你。”
神荼默默摇头。
“事关重大,您不要因为刚才对我有偏见,不要带着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