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很清楚天空中出现的那颗狐狸头是谁,对方身上有着我非常熟悉的气息,对此我十分确定。
我知道自己安全了。
所以,这一觉我睡得很踏实。
我真的是已经到了极限了。
血脉力量被抽干,精气神又被道果和首山剑消耗的干干净净,地灵珠的力量被我攫取到暂时枯竭……
可以说,我就像是把自己投入一台榨汁机里,被榨的干干净净,一丁点都不剩下了。
再加上身上还有伤,那一箭射来的时候我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血肉之躯上开个透明窟窿,再怎么说都不是小事,何况那老怪物用的弓有些门道,是个了不得的器物,射中我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传来一阵刺痛,应是有针对魂魄的效果,如果我的魂魄不够强大,恐怕那一箭连带着我的魂魄都给灭杀了。
当这一连串的负面聚集在一起时,那种痛苦是言语难以描述的,深层次酣睡是个逃避痛苦的好办法。
或者说,我这已经不能说是酣睡了,而是灵魂与意识的休眠。
借着休眠,我的精气神在缓慢恢复着,整个人与外界几乎处于隔绝状态,直至恢复的差不多时,我才终于慢吞吞的醒来了。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座简陋的小木屋里了。
圆滚滚的原木连树皮都没有处理,就是简单刮了一下上面的毛刺,然后像扎竹筏子一样排成一排,这就形成了所谓的墙壁,当这四面墙壁外加一块类似的屋顶拼凑在一起,弄出一个火柴盒似得形状,这个所谓的屋子就算形成了。
床铺倒是没有做的这么丧心病狂,至少弄出了几块木板,就是被褥有些扎的慌,因为里面填充的不是棉絮,更别提蚕丝之类的高端东西,仅仅是一些植物的絮子,反正盖得我浑身发痒。
这大概就是我休息的地方。
旁边有一张简陋的桌子,一个女人正坐在桌子旁打盹儿。
女人是胡媚。
我精气神已经恢复了,但是身上的血脉力量仍旧很稀薄,导致我浑身乏力,很是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来,不禁闷哼了一声。
打盹儿的胡媚被惊动了,脸上露出喜色:“你醒啦?”
“倒是不用装出这么一副惊喜的样子,你知道我不会有事。”
我斜睨了她一眼,嗓子有些干哑,冲着桌子上的水壶昂了昂下巴:“给我喝两口。”
胡媚倒了水端过来递给我,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
“你跟茳姚平日里也是这么说话的?你从昏迷中醒来,人家虽然知道你没事,但为了让你感觉到不是孤独一人,所以装出一副很惊喜也很疲惫的样子,结果你给来一句……你别装?”
“那不会,一般来说,我和她的相处模式是——她皱了皱眉,我就会问她是不是头疼,她虽然不头疼,但会装作在头疼,然后我就会给她按一按头。”
“你确定是只按头?”
“我不是说书先生,想听黄书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他曾经为了骗人当过一段时间的说书先生,黄书说的很好,说别的嗓子疼,一说黄书就特投入,俩小眼睛一眯,说的声情并茂,代入感很强,听的人热血沸腾的,过阵子应该也会跟天盟一起来妖墟,我介绍给你认识。”
“听完黄书可以来找你吗?”
“如果你能打得过茳姚的话,可以。”
胡媚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没敢说大话,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仰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顿时精神了一点,不过在抬起手臂的时候,发现胸口还是有点疼,低头看了一眼,被箭射中的地方已经包扎过了,就是这个包扎用的东西怎么看着这么奇怪呢,确实是纱的,也确实是白色的,但又好像不是纱布……
胡媚见我在看“纱布”,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条件简陋,你先凑合一下。”
“如果实在没有,你可以不用,我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好,没必要非得用内裤来包扎伤口,还是三角的,如果不是你在我身上实际操作了一下,我甚至都不知道内裤原来可以像背心一样套在身上,还是单肩的。
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这要是弄个伤口感染,我到底是去看外科呢,还是去看妇科,或者干脆去看泌尿感染科?
传出去我老脸往哪里放?”
“你最好小声一点,你这么说,我倒是无所谓,但是胡仙儿老祖听到的话,可能会和你拼命。”
“……”
我脑海里浮现出那颗巨大的狐狸头轻轻一嘬,无数邪祟的魂魄飞入其口中的场面,就像是在喝吸吸果冻似得,当即正襟危坐,拉了拉身上的“绷带”,对,就是绷带,天王老子来了也是绷带,干笑道:“质量不错,弹性挺好的。”
胡媚忍不住笑了起来:“放心吧,是新的,当初胡仙儿老祖要来这里隐居的时候,还是青玉那死丫头给准备的,胡仙儿老祖实在穿不出去,所以一直闲置着呢……”
“这玩意还有穿不穿的出去一说?”
“放在你们身上就能穿出去了。
一个个搞得那么惨,胡仙儿老祖这里就那几件衣服,都不够撕了给你们当绷带的。”
胡媚没好气的乜了我一眼:
“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你有底牌,谁来了都留不住你们吗?还让我赶紧走,有底牌你怎么不早用?非得搞得那么危急,如果不是胡仙儿老祖察觉到了我们,然后转头去救你们,我感觉你们都得留在那。”
我叹息道:“既然是底牌,哪里能轻易用?
一张不太敢用,怕用了那个老道士真的就乘风归去。
一张就能用一次了,这次妖墟的事儿才哪到哪啊,我总觉得大戏还在后面,上来就交了底牌,后面真到绝望的时候,怎么办?”
“那种情况你觉得……还不叫绝望?”
“说实话,不太叫,我有数,就是看起来惨了一点。”
我无奈道:“其实本来是想着不用底牌,把他们全拼掉,但我高估了我们几个人的状态,逃命逃了一路,状态太差了,最后搞得有点惨,但我一直在预估着情况呢,如果真的有生命危险,我会用那张底牌的。
好在,胡仙儿老祖及时赶到了。”
胡媚摇了摇头,大概是理解不了我们这种亡命狂徒的心态,到了那种地步还不交出底牌,这不是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来回横跳呢嘛,万一人家不开心了,轻轻一划,小命不是当场玩完?
我没有再去解释,我们这一路走来遇到的绝境太多了,每次能逢凶化吉,不都是因为把力量用在了刀刃儿上么?而且,最深层次的原因仍旧是我觉得事情不大对劲,或者说处处不对劲,水王爷、无为道人,这俩大头到现在依然没露面,妖墟的黑手是什么状况也不知道,我心里很不安,前所未有的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手里仅有的这几张底牌自然不敢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交出去。
沉默了片刻,我转移了话题:
“说说现在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