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们拾掇利索东西，踏上了前往凤凰的路。
车子是正一道那位富户信徒提供的，除了张婉与我们同行外，这一次青竹没有派出任何一个人跟随，毕竟我们的任务相对比较特殊，天盟的影子太重的话，黑苗土司仰阿莎可能会顾虑重重，继而破坏整个引蛇出洞的计划。
自打昨儿个下午我点破后，今天再见，张婉就恢复了正常，没了之前刻意讨好逢迎的模样，不过仍旧保持着亲近感，看来昨儿个我说的话她回去之后也好好琢磨了，至少跟老天师认真讨论了一番。
至于他们到底做出了怎样的决定，我不得而知，不过此事我把握蛮大的，只要老天师没昏了头，对付水王爷绝对是化解困境的最佳办法，水王爷和张抟混在一起，对付水王爷就是对付张抟，唯有如此，才能证明他们正一道不会因为和张抟的关系缘故动摇立场！
天师道如今虽然巅峰力量不足，就剩下一位老天师在支撑，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很弱，信徒广大，弟子门生众多，传承两千年的天师府资本太雄厚了，甚至整个玄门世界里，和他们有香火之前的玄门以及散修多不胜数，谁敢看低了天师府，那最后一定会吃大亏。
当这样一股力量被完全发动，恶狠狠的直扑水王爷而去，恐怕会给水王爷造成天大的麻烦，绝不是东北四大门能比的。
对此我万分期待，否则，昨天下午也不会鼓动唇舌，疯狂的撺掇张婉，甚至为此给出了一些许诺。
……
中巴车慢吞吞的上路后，没过多久，老白忽然凑了过来，跟坐在我身边的无双换了位置后，那臃肿肥硕的身体就挤在了身边，忽然压着嗓子低声问了句：“小卫子，你手酸不？！”
我又没做什么事情，手酸个什么劲儿？
不过当我回头迎上他那双贼兮兮的眼睛后，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脸色一变：“你特么昨晚偷窥我？！”
想想，我又觉得不太对劲，老白这草包玩意，精气神孱弱无比，怎么可能通过观视偷窥？
他就算能观视，凭我现在的手段，也会立刻察觉！
我偷偷瞄了坐在最前面的茳姚一眼，低声询问道：“你咋知道的？”
“嘿嘿嘿嘿，看来应该是不酸，不然你早上也不至于连手都不洗。”
老白贱兮兮的再度开口。
“我特么……老子可没有你那么变态！
老子没洗手，纯纯就是睡过头了，张歆雅就跟催命鬼似得，一直催促老子，连饭都没来得及吃，更别说洗脸了！”
我解释了一句，旋即反应过来了：“合着你该不是用篡骨寻芳的技术闻老子身上的味儿吧？你就那么无聊吗？”
老白纯当没听见我的咒骂，自顾自的说道：“睡过头就对喽，昨儿个你的枕头不错，睡得香也是应该的……”
别说，我确实睡得挺香的，许久没有睡得如此安宁了。
我乜着他：“你什么意思？什么枕头？”
“哎哟？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昨天枕在人家胸口睡得？”
老白斜眼看着我。
“你放屁，我俩昨天就是挨着而已……”
我脱口而出，随即觉得中计了，暗道老白这厮是在激我呀！
结果，老白还真不是激我，反而一脸笃定的说道：“别不承认了，你就是枕在人家胸口睡得，流了人家一身哈拉子，我都闻着味儿了。”
我脸色一变。
“从哈喇子的痕迹来看，你大概是这么睡得。”
老白贴在了我胸口，脸对着我的下巴，从我这个角度来看，压根儿看不见他的全脸，视线里最为醒目的就是一双黑洞洞的鼻孔，鼻毛都探出来了。
这么丑陋？！
老白点到为止，心满意足的靠在座椅上，哼唱着什么“如果这都不算爱”……
我捂住了脸，并不想说话。
“以前你不明白也就算了，如果昨儿个你还没明白，那就是傻子喽！”
老白慢悠悠的说道：“很显然，你不是傻子，所以……你是装傻？
哦，对，也有可能是关键时刻，心里又想到了某些不该想到的人，然后就像被劈头盖脸浇了一盆冷水似得，于是干脆拱在人家身边睡觉了？”
我沉默着。
老白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差不多得了，该忘记的东西就忘记了吧，你心里在想什么，大家伙儿都知道，不说要嘛就是觉得你有能力处理，要嘛就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们都是聪明人，有忌讳，我不聪明，我就一大嘴巴，有啥说啥，看我兄弟明显在一条错的路上狂奔，我按捺不住的想要站出来说几句，我怕不说你会后悔一辈子，就像我曾经一样。
这世界上卖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
我继续沉默着，过了片刻，轻叹道：“你说。”
“男女之情和依赖之情是不一样的！
你很显然有些混淆了。”
老白低声说道：“不过其实也能理解，你那时候才哪到哪啊，一个奶娃子、毛头小子，刚刚踏进了玄门里，虽然有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虎气，可到底没见过生死，那应该是你第一回真正的绝望吧？就像是丢进了一片黑茫茫的深海里，又不会游泳，跟前也没个着力点，就那么挣扎着，然后眼睁睁的往下沉，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一个人拉住了你，生死混沌之间，惊鸿一瞥，你永远的记住了那张脸，记住了那种被拉住的踏实感，于是无条件的产生了依赖之情。
你以为这就是爱，其实不过就是适逢其会罢了！
假如那人不是在你初出茅庐的时候出现，不是在你第一次真正绝望时出现，而是换到了现在，你根本就不会有那种感情，因为你经历的生死太多了，已经看淡了，也适应了。
人呀，最怕的就是最初时惊鸿一瞥留下的刹那印象，那种印象最是难以磨灭，动辄便是误了终生，待回头时，已是百年之身……”
说着，老白在我肋下轻轻一捶，难得的正经，痛惜轻呼道：“所谓爱情，是生死相依，是相扶到老，单方面的依赖，你那就是感激之情呀！
我的傻兄弟哟，你是要抱憾终身吗？！”
……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