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龙与柳治国离开之后,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马铮和吴德了。
此时,吴德突然开口问道:“马长官直接将人放了,就不怕李胖子反悔?”
马铮笑了笑说道:“这个还真不怕,别忘了我们是什么出身,土匪砸窑的时候最重要的基础是啥,知道吗?”
“不知道!”
“踩点儿!”
接着,马铮继续说道:“既然我们敢扣押李成龙的烟土走私队,敢查封他的大烟馆,就不怕他出尔反尔,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将他揪出来!”
吴德笑了笑说道:“李成龙这个人虽然圆滑了一点,但是本心不坏,在徐州商界也算是有点名气,既然他应下了这事儿,想来是不会反悔的!”
“呵呵,这样最好不过了!”
“马长官,在下有件事情想不明白,城内各种灰色、黑色的生意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拿烟土开刀?”吴德开口问道。
马铮看了他一眼,而后说道:“吴部长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这样问的?”
“是真不知道,虽说烟土是政府命令禁止的东西,但是眼下这个世道谁还真的管这东西?”
接着吴德继续说道:“要说您查禁烟土真是为了钱的话,大可直接向那些烟土商人开价,我想他们不会不交钱的。就比如说这李成龙,来的时候专门给您备了两万大洋。”
“但您现在的态度令人有点捉摸不透,既要他们的钱,却还卡着他们的脖子,不让他们碰烟土,这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马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觉得这过分了?”
“有点!”
然而,马铮却摇了摇头说道:“在我看来一点都不过分!要知道烟土这玩意儿可不是普通的烟草,而是大烟、是鸦片!”
“那又如何?”
马铮没有回怼他,尽管吴德的话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是马铮却知道,像他这样想法的人国内还有很多,说是大有人在都不为过,要是一一回怼的话,那他忙得过来吗!
当下,马铮沉声说道:“吴部长去过大烟馆没有?”
“没去过,我是军人,是不能去哪些地方的!”
“我去过,前几天还去了一次!”
吴德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马铮,眼里露出了一丝震惊。
马铮知道他误会了,当即说道:“我不抽大烟,也禁止我的人抽,我去那些大烟馆就是为了查封他们!”
接着马铮继续说道:“不同于一般的商店铺面,大烟馆颇具特色,无论冬夏,门口一张青布门帘一垂到底,数丈之外就可闻到从门缝中飘出的大烟特有的味道。”
“挑开门帘进去,室内排列着一排排烟榻。烟榻设备简陋,榻上一个枕头,热天一床竹席,冬天一条蓝布卧单。中间一个木质烟盘,一盏油灯,一枝烟枪。”
“烟榻上横卧一个烟民,像大虾一样躬着身子,侧卧烟榻之上,一手拿着烟钎,一手拿着烟枪,对准烟灯,微闭双目,呼呼噜噜吞云吐雾抽着大烟,神情专注,十分陶醉。”
“就拿徐州为例,一个烟馆常设烟榻二三十张,时时客满。烟馆中光线昏暗,烟雾迷离,人影晃动,似若鬼影幢幢。你要是真的进了那地方,大概率的会认为到了地狱,入眼的全都是神情恍惚、骨瘦如柴之辈!”
吴德沉默了,但随即说道:“即便如此,那也不过是浪费点钱财而已”
马铮沉声说道:“哼,如果只是浪费一点钱财的话那还好,你可知道大烟成瘾之后,健康受到严重损害,精神委顿,意志消沉,百事不干。所以吸食大烟而后许多人倾家荡产,卖妻鬻儿,乃至沦为乞丐者不乏其人。”
“前几天我们在清理街上的流民乞丐的时候,曾救助了一个叫林德功的人,他今年不过三十多岁,曾经担任过徐州税务部门的一个小官,但因为抽大烟,盗用公款,被开除工作,流落街头,成为伸手乞讨的乞丐。而像他这样的人,在徐州城不在少数!”
大烟的危害吴德也是知道的,但是眼下这个世道,马铮想要靠一己之力禁烟,这不是在以卵击石吗!
“马长官是准备在徐州禁烟吗?如果是的话,在下还是劝你要三思而行!”
“哦,愿闻其详!”
吴德当即说道:“烟毒危害如此之大,长达百年之久,为什么任其泛滥?历届执政当局并非不知其祸国殃民,并非不愿严加禁止。”
“远在满清道光时期,林则徐在禁烟奏折中明白提出:“若再由鸦片泛滥下去,则数十年后,中原再无御敌之兵,也无可以充饷之银。”道光下旨严厉禁烟,林则徐虎门焚烟,引发鸦片战争,以割地赔款而告终结。鸦片以帝国主义为后盾,满清王朝国弱民贫,虽欲禁烟而无能。”
“辛亥革命之后,国父孙先生发布“总统禁烟文告”,通令全国禁止鸦片,指出“烟毒之害甚于敌国外患。”惜乎封建势力尚大,军阀掌握实权。孙先生被迫下野,查禁烟毒又成虚文。”
“民国而后,各省军阀割据,令出多门。中央政府虽曾三申五令,严禁烟毒,然而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占地为王,各据一方,尤以四川为甚。一时杨森得势,就得听命杨森,一时刘湘掌权,必须唯刘是从,刘文辉打败刘湘,就由刘文辉管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