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老蒋回过神来,稍稍整理了一番杂乱的思绪,而后问道:“前沿部队的情况怎么样,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白副总长当即回答道:“情况不是很好,沿太湖沿线的战斗我军伤亡惨重,虽然为保卫南京争取了一些时间,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前线的部队根本坚持不了几天,日军就会兵临城下!”
“具体是几天?”蒋委员长再次问道。
“一周,最多一周的时间!”
蒋委员长再次沉默了,一周的时候,实在是太短了,根本不足以他调集更多的部队驻守南京城。
前线传来的消息令人坐立不安,上海已经全线失守,淞沪防线被突破,日军势如破竹,我军兵败如山倒。
第3战区已经下令各部队撤到乍浦、平湖、嘉善、吴县、福山一线的吴福防线,但是国军经连续血战之后仓促撤退,士气沮丧,部队完全失去了控制。吴福线虽设工事因为无人指引,或找不到开工事门的钥匙,结果大部分工事根本没起到作用。
现在来看,吴福线大概率是守不住了,眼下大批部队已经开始向第3道也是最后1道防线无锡到江阴的锡澄线澈退,看来南京城的弃守问题决断刻不容缓。
“大家都说说吧,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守还是撤?”
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室里再一次沉默了。
这个问题太沉重了,谁也不敢率先开口,毕竟眼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负历史责任的。
以后史书上都会留下,是xxx提议弃守南京的,这可不是一时的得失,而是后半辈子的英明啊!
手无兵权又年轻气盛的大个子刘斐实在忍不住了,他抢先发曰:“委座!请恕卑职直言,卑职认为今天的这个既紧张又被动的局面,是上海会战没有坚持持久消耗战略造成的。”
“我们本可以适时调整阵线保存有生力量,我们没有这样做,我们本不应该在便于敌人海陆空协同作战的长江三角洲胶着太久,我们却这样做了;帝国主义唯利是图,隔岸观火,谁也不会出手帮助我们的,许多往事和今事都证明了这一点,国际联盟靠不住,九国公约同样靠不住,我们却把战略做了政略的牺牲品,造成了现在的被动局面。”
“我军应该坚持持久消耗战略,不应该在一城一池的得失上争胜负,应从全局战略上着眼,同敌人展开全面的持久战,敌人在局部的战斗中可以取得胜利,可是在持久战的全局上他必然被中国拖垮。”
刘斐的议论占了较长的时间,但是却没有正面回答老蒋的问题,这让老蒋颇不耐烦,当即沉声问道:“对南京的保卫战,你有什么看法?”
“卑职可以说说,不过卑职的意见对与不对,都请委座谅解。”
刘斐给自己的说话先垫了个底,而后说道:“卑职认为敌人正利用在上海会战争得的有利形势,以其优势的海陆空军及重装备,利用长江和沪宁,京杭国道等有利的水陆交通条件,直逼南京。浦京地处长江弯曲部,地形背水,敌人可以从江面上用海军封锁和炮击南京,在陆上可以从鞠湖截断我军后方交通线,然后以陆海空军协同攻击,使南京处于立体包围形势下,守是守不住的……”
“你的意思是不守了?”蒋委员长面色冷峻地问道。
“是!”
“好了,你坐下吧!”
随后,蒋委员长再次问道:“谁还有不同的意见?”
沉默
见没有人开口,蒋委员长的视线定格在了国民政府军委会执行部主任唐生智身上,他深知这位唐主任的战略眼光,当即问道:“唐主任,说说你的意见!”
唐生智身着笔挺的一级陆军上将制报,端坐在老蒋下首。
听到最高当局点名让他发表意见,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难言的苦笑。
老蒋这是赶着鸭子上架啊,他自己本身的意思早就和他说过了,这南京城不能守,甚至于他之前还曾说过上海之战必败,但是老蒋他的听你的才行。
其实,上海战事最紧张的时候,唐生智就预料到,上海之战败局已定。
上海作战本是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展开的,要想把敌人阻止在上海一线是办不到的。这个道理,连蒋委员长也不得不承认。
早在淞沪战事开始时,作为军委会执行部主任的唐生智曾建议:“抗日战争只能打持久战,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我们可以用3个人拼他日本1个人;日军攻城掠地,假设占领中国1个县城用50人守卫,占到最后日军兵力就分散了,拖也可以把日本人拖死。最后胜利一定是中国的。”
而陆军大学校长,著名战略家蒋百里十分器重自己任保定军官学校校长时的这个得意门生,他非常赞同唐生智的主张。
因此在上海还未撤守之前,唐生智又以他不同凡响的战略眼光报出了进一步的战略设想:以上海、杭州湾为第1线;以昆山、无锡、苏州、杭州一带为第2线;以江阴、镇江为第3线;以南京、京杭公路为第4线。
各线部队预作准备,在上海第1线打了一个时期以后,我第1线部队便可以撤到浙江以西及皖南一带,整理补充,准备新的阵地,以后各线均如此交替撤退,交替抵抗,交替休整,这样就可以长期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