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锦玉惊讶得侧眸看向她,半响,道了一句:“果真都是一丘之貉。”语气里压抑着极重的怨恨。
上官瑜自嘲的笑了笑:“我想到一词,‘难姐难妹’形容得是不是颇为贴切?”
很好笑吗?上官锦玉哼了一声。
上官瑜起身,改坐到床沿:“你就打算一直躺着和我说话?”
上官锦玉抿着唇默了一会,撑着准备起身。
上官瑜唇角微扬,伸手帮着扶起,又拿了一旁的靠垫给她垫在背后。
“大道理,二婶肯定说了不少,我就不费那口舌了,而且我相信你肯定都懂。”上官瑜道,“我倒不知道你竟这般出息,连自戕的勇气都有。不疼吗?”
上官锦玉瞪了她一眼。
上官瑜幼稚得又瞪回去,好似小时候般,谁也不肯让谁。
“你不恨蔺家?”上官锦玉终于忍不住问道。
上官瑜闻言默了下,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认真回想了下刚刚在布店听到蔺夫人对其他夫人矢口否认时的感觉,好像有些失落,又有些麻木,又觉得应该会如此,至于恨
她认真道:“无所谓恨不恨吧。是人,便有私心,便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只是有些人道德感、责任感更强烈一些,无论如何都会担起责任;但如沈家、蔺家之流不过是站在自身立场权衡利弊所做的决定罢了。”
“我们家当初想与蔺家结亲,其实也是自身权衡利弊后所做的选择。”
上官锦玉讽道:“你倒是豁达。”
上官瑜如实道:“我与你的情况还是略有些不同,我与蔺家公子还未正式定亲,如今蔺家权当无此事,除了令人有些寒心,与我名节并无损。”
上官锦玉:“”这是劝人的话?
上官瑜瞧她一副恼火气愤得模样,干脆起身去桌上倒了杯茶,又坐回床沿,将茶杯递给上官锦玉,笑道:“喝口茶,消消火。”
上官锦玉又哼了一声。
上官瑜伸手将她手拉起,将茶杯直接塞进了她手中:“事实本就如此,我又何必编一些瞎话哄你。所以你如今的怨恨、伤心、不甘无人能感同身受,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去劝说受害的你轻松放下,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上官锦玉没想到她会说这番话,不敢置信的抬眸看向她,眼眶渐渐泛红。
“正因为如此,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想通。”上官瑜真诚道,“上官家如今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你真的忍心让二叔二婶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亲者痛仇者快?”
“我认识的上官锦玉绝不是懦弱逃避之人!”
上官锦玉泪水如珍珠般“啪嗒”滴进了茶杯,融入茶水。
“锦玉,难道你不想活着看那些欺负你的人,有朝一日遭到该有的报应?”
“我想!我做鬼都想!可是,还有希望吗?我父亲如今是戴罪之身,上官家早已不是以前的上官家,他们沈家却将踩着我父亲的肩膀要去坐那吏部尚书的位置。这世道,哪有什么公平公正可言?!我只听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上官瑜敛眸:“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上官锦玉倔强得将眼泪擦去:“你放心,我死过一次了,才不会傻得再去寻死。我会好好活着,好好看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下场。”
上官瑜松了口气,唇角微微勾了勾。
“这几日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想,被退亲,被毁名节,但这些都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去死?!”上官锦玉紧紧捏着茶杯,“该被人千夫所指的是沈家,是沈旭父子!我也已经想过,最多不嫁人,好好服侍父亲母亲,待他们终老的那天,我就出家做尼姑去。”
上官瑜笑道:“做尼姑呀怎么办?我也想过。”
上官锦玉一愣,看向上官瑜。
半响,两姐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来不用我开解了。”上官瑜起身,“我出去看看大哥哥那边什么情况了。”
上官锦玉立马要跟着起身:“我也去,大哥哥定是为了替我抱不平。”
上官瑜看了眼她气色,点了点头。
虽一开始就知道京兆府尹那边会为难,但想着上官又贤与沈枫不过只是打架斗殴,那太守就算偏帮沈家,也最多押着上官又贤赔礼道歉,训诫一番。
好歹上官又贤还是都督敛事,即便上官家如今大不如前,也不至于欺人太甚。
没想到,那太守一副铁面无私模样,誓要将此事上奏皇上,说是堂堂朝廷重臣,不过一些私人恩怨,就目无法纪,逞凶斗恶,如何堪当重任?不只不放人,还将去京兆府尹的上官时祺狠狠羞辱了一顿。
上官时庸对外一直是抱病状态,不宜亲自出面,但托了一圈人,那太守愣是不松口。
到此时,哪还有不明白,那京兆尹太守定是授人旨意,想借此机会,最好连上官又贤的都督敛事一职一并除了只是授意之人不知是沈家,还是另有旁人。
“太过分了!既然如此,为何不连沈枫一起关了,难道打架的只是我哥哥,沈枫没有动手?怎么就偏偏只抓了我哥哥一人?什么青天大老爷,不过是徇私枉法的小人,我去找他们理论去!”上官锦玉怒不可遏。
她刚刚与上官瑜一道来到大堂,上官瑜陪着等了一会,后来便决定先回丞相府看看大伯那边有没有消息。
她便独自又等了会,就见母亲和父亲一道走了进来。
母亲脸色极为难看,父亲似乎一下子又苍老了。
她心中焦急,立刻上前询问情况,随即从母亲口中得知了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
姜氏赶紧拦住她,语带恳求:“锦儿!锦儿,乖,不要冲动,你哥哥还没回来,你若再出事,你叫母亲怎么活……”
上官锦玉眼眶泛红:“那哥哥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他被泼脏水,被关押,受下那冤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