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闻氏,上官瑜刚刚粗粗扫了一眼,是一位清秀婉约的美人,尤其那份犹如空谷幽兰的独特气质,一见便印象深刻。
“我记得大表哥和大表嫂成亲时间不久吧?”上官瑜道。
周丽笍道:“嗯,满打满算差不多就一年。”
“那怎么……”上官瑜犹豫了下,“大表嫂没跟着大表哥去任上?”毕竟仁县就在杭州府所辖地区,又是新婚燕尔,只要家里同意,小夫妻俩一起去任上也是情理之中。
“是大舅母的意思?”
周丽笍没有立刻回答,四下环顾了一圈,然后对候在不远处的两位丫鬟道:“你们在这等着。”
俩丫鬟忙应道:“是。”
“表姐,我们去前面凉亭坐着说话?”
上官瑜见她一副谨慎模样,心下疑惑,点了点头:“好。”
周丽笍挽着她手,走过石板路,踏上凉亭台阶,在亭中中央的圆石桌前坐下。
“其实我蛮喜欢这位嫂嫂的,螓首蛾眉,安静随和,听说自幼就饱读诗书,所以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又条理清晰,有种文人的书卷气,我可喜欢听她讲话了。”
简家是江南名门,翰林院士都出了好几个,子女学问好也是自然。
上官瑜听母亲提过,这门亲事还是外祖父当年与简老爷子定的娃娃亲。
两家算得上门当户对,所以大舅舅很满意,大舅母也并不反对。
“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上官瑜道,“是那种一见就觉得舒服的人。”
“是吧?家里人其实都蛮喜欢她的,除了大哥。”周丽笍小大人似得叹了口气。
上官瑜微讶:“表哥不喜表嫂?”
周丽笍点点头,然后往上官瑜跟前又凑近了些:“表姐,你是自己人,我不瞒你。成亲之前,大哥跟家里大闹了一场。”
“为什么?”上官瑜莫名心里一突,不自觉就想到了上辈子那个人。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表哥难道之前见过简小姐,对她印象不好?”
周丽笍立马摇头:“那倒不是。简家门第森严,尤其是嫂嫂从小就被定了亲,怎么可能在婚前让他见着。”不等上官瑜询问,她接着道,“是大哥心里有了其他喜欢的姑娘。”
上官瑜一怔:“所以表哥想退亲,但长辈们却不同意?”
周丽笍点头:“嗯,大哥说他心有所属,还说与那姑娘已私定终身,不想耽误简家小姐,恳请长辈们退了那亲事,允许他娶自己心爱的姑娘。”
周丽笍脸上浮现一丝回忆:“我那天偷偷躲在门外,还从没见祖父发过那么大火!大哥可是他最疼爱倚重的孙子。大伯父怕祖父气出好歹,赶忙先让人将大哥给关进了祠堂面壁思过。”
上官瑜眸色闪过一抹复杂:“是怎样的姑娘?竟然能让大表哥不惜忤逆长辈,背上背信弃义甚至不孝的骂名?”
周丽笍想起这个就一肚子火:“我倒没见过,不过肯定跟狐狸精似的,不然怎么把大哥迷得五迷三道。”
“那后来表哥怎么还是妥协了?”
“大哥被关在祠堂那会,不吃不喝,大伯母心疼得紧,就去央求大伯父能不能想想办法,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日渐消瘦不成人形。”周丽笍道,“而且大伯母说,二女可以侍一夫,如果那位姑娘家世人品才学皆佳,到时候她亲自去简家做小解释。”
上官瑜:“”
“不过都敢与男子私下定终身的能是什么好姑娘。”周丽笍不屑道,“大伯父派人去一打听,就是一个在唱戏班唱曲的,还是获罪人家的家眷。”
戏子
又是戏子啊
上官瑜有些恍惚,突然就升起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凉。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进我们周府,大哥真是昏了头,也不知道看上那女的什么了。”周丽笍越说越气,“或许就是生了一张狐媚子脸。男人就爱看脸,只是没想到连我大哥哥都不例外。”
“但表嫂生得也是花容月貌”上官瑜道,或许是真心喜爱?她摇了摇头,将那些心思摒弃在外,没再岔开话题,“后来呢?”
“别说祖父不答应,大伯父和大伯母也不能让大哥因为年少无知而自毁前途。”周丽笍道,“但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大伯父与大哥在祠堂长谈了一夜,等天明出来的时候,大哥好像就默许娶嫂嫂了。”周丽笍道,“我还以为大哥终于开窍了呢,没想到,他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抗议。”
上官瑜道:“将表嫂留在府上,自己去了仁县?”
周丽笍点头叹息了声:“成亲第二日就去了任上。嫂嫂何其无辜,却也被大哥迁怒上。每次回来都是来去匆匆,与嫂嫂就跟陌生人一般。”
这难道就是上辈子简氏郁郁而终的原因吗?成亲不过三年就香消玉殒,她们在都城收到消息的时候,还为大表哥年纪轻轻就背了鳏夫名声而惋惜,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曲折秘事。
上一世,直到上官家出事,她被赐死,都没有来钱塘,对于周府的事,知之甚少,何况还是这种儿女家常的内宅之事。
想到这,她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大舅母没有帮着劝一下表哥吗?”
“一开始也劝了几次,大哥却是郎心似铁。”
周丽笍道:“嫂嫂虽一副温柔好说话的模样,但却有自己的骄傲,大哥对她客气,她就对他也客客气气的;大哥回家住书房,她不吵不闹,亲自给他铺铺盖;大哥急着要走,她得体相送……”
“但就因为这样,大伯母却癫怪上了她,觉得她没尽好妻子的本分,不用心也不想办法,才会抓不住大哥的心,留不住大哥的人。如今成亲一年,肚子还音信全无。”
“要不是简家是祖父的故交,又是祖父亲自定的亲事,大伯母只怕早不顾颜面,要为大哥收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