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意思很明了,搜府!抓人!” 孙骞冷道,他心中疑虑的种子已经破壳,正如藤蔓般疯狂生长,根本没有心思再同她多费口舌,那种迫切感令他语气变得不耐和不善,“上官小姐,你若继续胡搅蛮缠、刁难阻挠,休怪本官不念与上官丞相同僚之情,今日之事定要如实禀明圣上。”
上官瑜如果只是普通的官家小姐,听他这番说辞,还要惊动皇上,只怕已心生怯意,就算明知搜府行为不妥,也会吃下这个暗亏,妥协了……
可惜,她不是!
她眼睛弯弯,弧度丝毫未变,只是笑意一点一点冷却:“那请孙大人,一、定、要、如、实、禀、明!”
孙骞被她态度激怒,差点就破了功,失了形象开骂。
林方见他模样,赶紧赶在他前面开口道:“上官小姐,令尊贵为左相,地位卓然,权势显赫,就算今日我们刑部尚书邹大人在此,想您也是不放在眼里的,但下官还是斗胆劝您一句,大新王朝素来按法制、规矩办事,真要闹到大殿之上,怕是左相也不安生。下官瞧您是个聪明人,可别引火上身啊。”一番晓以大义的话,处处透着凉意威胁,但他笑意不减,眼神诚恳,明明很难听的话,从他口中说出,竟会令人觉得并无恶意,完全是真心为双方考量才如此所为。
上官瑜秀眉微挑,眼中的笑意不知何时尽数散去,盈盈剪眸透出一丝委屈之色:“林大人这么说,我倒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了?”
林方:“此话怎讲?”
上官瑜叹息了一声,悠悠道:“林大人夸我聪慧明理,自然是要高兴的,但我怎么听着您话里话外的,都在说我恃宠而骄、仗势欺人?”
林方:“…”
上官瑜似乎越说越委屈:“大人,您金口玉言,可知这名声压下来,我不过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如何担得起您这污蔑?我何曾对您们不敬?又何曾说过不把邹尚书放在眼里了?您是朝廷命官,怎能颠倒黑白,信口胡诌呢?我父亲是左相又如何,那也是皇上的臣子,怎么到了大人您这里,反倒不一样了呢?”
林方:“…”
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已渐渐凝固,此刻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孙骞见林方被怼得哑口无言,心里的不耐达到了顶点,喝道:“胡搅蛮缠!”他冷着脸,瞪着主位的周氏和上官瑜,已不是商量的语气:“本官再问一遍,今日搜府抓人,你们是让还是不让?”
“刑部要抓人,要搜府,怎能不让……”上官瑜眸色淡淡,声音却愈加轻柔,像是蜜里藏着剑,听得人莫名冷瘆。
孙骞脸色有些难看,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箭在弦上,更没时间同她再周旋磨蹭,道:“既然如此,让你府上的人让开!”
上官瑜未开口,护院们自是纹丝未动。
就听上官瑜慢悠悠长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般道:“孙大人这是欺我父亲不在府上,家里又没个主事的……我们这些女流之辈,在大人眼里好糊弄……”
孙骞正要开口硬闯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
林方这次也没敢擅自接话。
上官瑜继续悠悠道:“小女不才,有幸曾在太后跟前伺候几日,略闻大新朝的一些规章律法,听说搜府是要搜查文书的……大人一直责骂我胡搅蛮缠,却始终未肯出示文书给我看……”
上官瑜说着,状似无奈的又长长叹了口气:“大人,您们是刑部的大人,定是比我懂律法、知规矩,您们要搜府,我岂敢真拦,父亲贵为左相,一惯是以身作则,严于利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看着呢,仗势欺人恃宠而骄的名声我真担不起。”
“不过林大人刚刚也说了,一切皆按律法办事,孙大人也强调定会如实禀明皇上。”上官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又轻又慢,像是结冻的寒冰,一滴一滴寒进人心里,“即是如此,您们定要搜府便搜吧……”
未尽之言,却谁都听得出来是何意。
——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