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明明可以的……”容钰嘀咕着,从兜里掏出两个青核桃。他轻而易举就把核桃变了回去,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控制青蛙。两人忙活了一下午,试过了各种各样的法子都不行,容钰明白了,叹口气说:“植物可以,活物不行。我只能杀人,不能救人。”
他露出了个哭脸,心里十分难过。江星北就安慰他,拿过一个空杯子:“殿下试试这个。”
容钰轻触杯壁,便见一点晶光,在杯子里水一样流淌。扔一只蚂蚱进去,眨眼只剩黑灰。江星北说:“看,灵力可以附着在上面。殿下控制着,放一点点。”
容钰就控制着,附了一点点灵力在杯子里。他扔个青核桃进去,没一会儿就抽枝吐叶,长了起来。再扔只蚂蚱,那蚂蚱立刻变小了,可依旧活蹦乱跳,在杯子里蹦哒。容钰大喜:“我们再试试!”
两人又琢磨了许久,终于在几天后重新召集了透骨刀。
阳光明媚。江城的大厅里却一片昏暗,门窗禁闭,帘幔全放了下来,只高高低低点了几支蜡烛,闪耀着昏黄的暖光。大厅前放着几排铁箱,锈迹斑斑,看着有年头了。
“吱嘎——”
长久未曾关闭的厅门发出一阵刺耳声响,被人从外面关上了。待到脚步声远去,容钰开口道:“今日请诸位来,是想送套铠甲。只是,此事需得机密,出我口,入各位耳,从此不得有一个字外传。”
主家赠甲,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为何还要遮遮掩掩?老人们全都满面疑惑,互相看了看,又一起望向容钰。
“这些铠甲,一直收在江城的窖藏里,近千年没人动过。挑着没锈蚀的,给大家一人备了一套。”
容钰说着,掀开铁箱。便见里面是一套暗红色的铠甲,甲身润泽,在烛光下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这是血浮屠。”
血浮屠三个字一出,老人们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血浮屠,是九邦历史上唯一一支以行进迅疾闻名的重骑兵军队。传说他们的铠甲是用一种多孔的砂铁锻造而成,薄如纸,轻如羽,柔韧贴肤,穿身上几乎没什么重量。后来产砂钢的铁矿枯竭,血浮屠就此绝世,千年来匠人们用过各种方法想要重造这种轻质铠甲,从来没人成功过。
像是要证明传言非虚,容钰弯身,用一只手就把铁箱内的血浮屠拎了出来。挪动间甲片彼此碰撞,声音清脆如冰。
“江城过去,只是九邦的一块飞地。千年前星主曜王选择在此修路建城,曾屯下大批血浮屠,留了不少旧物。我和少主一起查验过,这批铠甲是新的,保养得很好。”
他说着,把铠甲推到小盖面前:“穿上试试。”
年迈的武者抬起混浊的老眼,一言不发地看着容钰。半晌,像是才理解了翎王的意思,他缓慢地穿戴了起来。这血浮屠确实轻巧,全套穿好都没件皮毛衣裳沉,小盖动了动胳膊腿,甲片互相叩击,发出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声音。
他穿完后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任人打量。昏暗的大厅里一片沉默,有人看着血浮屠,有人没有看。武者都喜欢兵器和铠甲,可血浮屠却没得到该有的赞美和追捧。瘦老头勉强笑着,打了圆场:“确实是好铠甲。殿下拿给我们穿,浪费了。”
容钰微笑着,催促小盖:“把头盔戴上。”
小盖戴上了头盔。面甲“咔”地一声扣下,他眼角忽然闪过一线晶光。从小腿到胸腹,从指尖到手臂,力量瞬间复苏,贯通全身。他浑身战栗,下意识握紧了手中长刀,人刀一体,他在握自己。
那是,三十年前他年少时,的感觉。
无垠的时光在刹那滑过。他挥刀,刀光丝滑如缎。他屏息蓄力,力就一线紧绷,从每个关节,贯穿到指尖。他听见了气息,感受到了注视,他神志清明,看见昏暗中的最细微处,那里片片阴翳,有声音在高声咏唱。
“我……我……我怎么了……”
小盖猛地摘下头盔。世界瞬间黯淡。可是这不重要。他泪流满面,抬眼望向容钰,他全身都在发抖,神情像在痛哭,又像大笑:“殿下……”
“感觉到了?”容钰微笑。他的指尖亮起几点银蓝色晶光,四下里轻轻飘落,“我以灵力灌注,重给了你们三十年时光。只要穿上血浮屠,英雄就归来无恙,从今往后,透骨刀将与我同寿,同生共死,誓不离弃。”
透骨刀们全都震住了。他们迫不及待穿上铠甲,然后就又叫又笑,涌到容钰跟前嚎啕大哭。这一场召集又是以痛哭收尾,当晚透骨刀们全都发了疯,他们满城狂奔,仰天嚎叫,抢了人家一窖高粱红,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又跑到容钰屋子楼下,乒乒乓乓互相打斗到天亮。
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喧闹声中,容钰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