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令立即就送到了众位武者的手中。殿下没有召见,只是派侍从传达了勉励之意,又安排大家准备离府,赶在天黑前到都尉府报道。按常理拿到特赦的武者都会发往翎字军,几位武者毫无准备,见赦令叫他们自己选统领就都有些发懵,彼此对视着,低声讨论了起来。
“听说翎字军换了新统领,还是舒殿下身边的老人,前线带过兵的。说不定是要在军中洗牌,培植羽翼,所以先不急着招新人。咱们不如再坚持坚持,咬定了要进翎字军,进去就抱大腿,说不定能混个拥戴之功。”一位年轻武者满脸狡黠,嘀嘀咕咕地和大家商议:“咱们可都是嫡系,换到别的统领底下,光看翎皇子府出来的,人家第一个就不信任。”
年长武者不赞同地摇摇头:“舒翎到底是两家,新统领想立得住,肯定会优先拉拢舒皇子那头。我有几个兄弟在翎字军,都说新统领确实有一套,不好糊弄。”
“特赦是什么意思?你们不再效忠翎皇子了?”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从角落传来,惊动了窃窃私语的武者。
几个人警觉地望了过去。这个瘸腿的老头一进屋就找了个角落坐下,一杯接一杯地闷头喝茶,不攀谈,也不看人。他穿着翎字军的服色,腰刀卸了,看样子也在等待召见,只是胡子花白,一副潦倒模样,不像个军人,倒像个营房里守大门的。
“特赦就是……本来应该效忠的,但殿下不需要了,允许我们另找主家。”年长武者谨慎地开口。
老人摇了摇头:“翎皇子赦了不少人哪。他都不养心腹吗?”
长久蜷坐的腿又疼起来了。老人叹口气,抻直了右腿:“不养心腹,也得养亲兵埃他不晓事,我却不能不尽责。”
他捶捶腿,扶着椅背站起来,顺手抽出了一旁兵架上的大刀,往地上一振,便是一阵悠长的呜响。
“我就是翎字军的新统领。你们谁能使出这个招式,我就收他做亲兵,领双份俸禄,怎么样?”
话音刚落,一道圆润的青弧自老人手中迸现。刀光细若银丝,在老人身前一闪而逝。
武者们都呆住了。不是惊于老人自揭身份,而是因为刚才那一记弧光。这一招叫月前错,是刀法里最简单最基础的一招,他们却从未见过哪位武者能划出这样刁钻却完满的角度。
年轻武者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统……统领大人?”
孟章点点头,把长刀递给了年轻人:“来,就这一招,试试。”
年轻武者接过长刀在手里掂了掂,猛地挥了出去。
他只想着全力一挥,却忽略了统领腿伤不易闪避。刀风过处,手下突然异样,再收刀已来不及,只听得“嚓”地一声轻响,孟章一个趔趄摔坐在地。
年轻武者惊慌失措,连忙扔下刀扶起孟章:“大……大人?”
鲜血从孟章手臂上涌出来。万幸刀锋没有开刃,这一刀只划了道浅口子。
孟章大感晦气,拒绝了年轻武者的搀扶,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是我疏忽,咱们到外头比划吧。”
他走在前头,带领武者们绕到书房后面的花园里。年轻武者还惦记着孟章的伤势,手足无措地跟在后面,急得几乎哭出来:“统领大人,你的伤……”
孟章摇摇头,满不在乎地舔了舔伤口:“没事,舔舔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