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华回忆完所有经过,沉沉叹气。
寄娘进入晔王府后的日子,屈辱、痛苦、无力、悲愤,一个民女被强取豪夺进入王府香消玉殒就已经够惨了,偏偏这个民女还是被这家人害得家破人亡的受害者。
司马家害了赵愉乐两次,真正是把她碾得粉碎。
所以赵愉乐说自己要疯早就疯了。
相比在晔王府的生活,对她来说可能在怨女部还轻松一些,毕竟只需要恨就可以了,不用压迫自己去逢迎仇人,不用时时刻刻感到屈辱。
颜华看着王府七年的记忆其实挺心疼,一个人想死,不敢死,想活,活不下去,还要硬生生承受丧子、背叛种种世间极端的情感。
她想说一句:“不如别勉强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赵愉乐若死了,赵家彻底没人了,那份冤屈就彻底没了希望,赵愉乐怎么会求死?
人总是这样想:活着,活着就有一丝希望。
颜华又叹了一口气。
赵愉乐是怨女部第一个清醒提出要求的魂魄,她给颜华设定的时间也前所未有。
“我的一生,走的每一步都是我能做到的极限,如你所说,凭我的能力的确不能为赵家翻案,我做不到,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尽力了。”
“我只是恨,哪怕有些人后半辈子已经遭了报应,但是他们的报应不是我亲手给的,我心里的恨半点消不下去。”
“所以大人,你去了以后,不必再走我走过的路,你就从我死后开始吧,我什么都能接受,只要你让我感受到手刃仇人的快感。”
前面的一生,不用改变,也不后悔,目标只有一个:亲手报仇。
颜华嘴角微勾:“赵姑娘,你真是个心理极其强大的人。”
赵愉乐勾勾嘴角,带着自讽:“不然18岁就投胎去了。”
半空中缓缓出现幻境的入口,颜华起身:“那就这样吧。”说完,飞身投入了幻境中。
“等等,带上这个!”颜青一惊,连忙将一个东西抛进入口。
……
难得一睁眼,竟是白天。
重新活过来的寄娘缓慢地眨眨眼睛,发现这个身子沉重又僵硬。她指尖微微一动,想试试握拳,却握到了一颗药丸。
耳边响起进入幻境后传来的声音,寄娘缓缓将药丸送到眼前——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她做得气力不济,呼吸急促。
但鼻尖的药香让她精神微振。
是颜青那个金手指仓库里的培元丹。
寄娘虚弱地勾起嘴角笑了笑,将培元丹塞入口中。
这次情况特殊,要是不让这个身子活过来,她才进来就要被弹出幻境了,颜青想得很周到,培元丹的药效比她用环境内减弱的灵力蕴养快速许多。
少受了不少苦头。
培元丹入口即化,寄娘闭上眼静静休息以便吸收所有药效,闭着闭着,因为四肢百骸太过舒服,渐渐睡了过去。
再醒来,晔王依旧未来。
她喊了几声,才有一个小丫鬟跑进来:“主子,您要什么?”小丫鬟年纪不大,长得十分稚嫩,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寄娘,眼里纯净没有半点杂念。
寄娘的回忆里没有这个人,问:“你是?”
小丫鬟忙说:“奴婢是院子里洒扫的,以前负责东厢房那边,昨天香叶姐姐病了,我就帮她把这边的活也干了。主子,您是要喝水吗?我看院子里其他姐姐都不在,奴婢给您倒一杯水来?就是……您别嫌弃。”
寄娘笑笑,缓缓坐起身,小丫鬟想过来扶又不敢,只远远站着。
“你给我倒水,我为何要嫌弃?”
小丫鬟说:“奴婢是粗使丫头,一双手天天沾灰,怎么配伺候主子们呢。”
寄娘招招手:“我的确渴了,你给我倒杯水——你干了活不洗手吗?”
“洗!奴婢每次都洗得干干净净的,奴婢不脏!”小丫鬟连忙说。
“那沾不沾灰又有什么关系?”她笑,看到小丫鬟闻言提起茶壶,又说,“算了,这壶茶水泡太久了,你帮我倒边上的盆栽里,出去洗洗,再给我送壶白开水来。”
小丫鬟老老实实应了,照着她所说倒掉了茶水,洗了茶壶和自己的手好几遍,这才煮了开水送进来。
过这么一会儿进门,莫名感觉这位主子的脸色似乎好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