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柳没有离开, 就坐在隔壁厢房,要了一壶热水,自顾自泡茶。
李正言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
萧柳选择了最繁复的泡茶之法, 也不管手头的茶叶合不合适, 只气定神闲地一道一道工序做下来, 最后将第一杯茶递给了李正言。
李正言接过,一饮而尽。
萧柳说他:“牛嚼牡丹。”
李正言放下茶杯, 神色坦然:“我不懂茶,喝进嘴里都是茶水味,没区别。”
萧柳翻了一个大茶杯, 给他满满倒了一碗:“以后我教你。”
李正言接过,挑眉:“我尽量学。”说着,仰起头咕咚咕咚, 又把整杯茶都喝完了。
萧柳被他逗得不行:“这么渴吗?你慢点喝。”
李正言放下茶杯看向她:“你泡的茶好喝。”
萧柳哈哈笑出声:“阿正,你现在越来越会哄人了!”
李正言神色认真,唯有眼里的笑意出卖了他:“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萧柳“切”了一声,表示不信。
正说笑着, 隔壁传来了动静, 皇帝出门要走了。
萧柳收起所有神色,起身出去:“父皇要走了吗?”
皇帝下台阶的脚步一顿,神色复杂地看过来:“恩,小五……你……去陪陪容妃……”
萧柳没说任何话, 垂手行礼:“是,恭送父皇。”
这样的态度让皇帝有些意外,他印象里的女儿是娇气任性的。照理,萧柳此时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并为了不和亲吵闹不休, 但她没有。
她神色坦然,该是知道和亲的事,却不见恐慌害怕,反而平静从容。
皇帝的心情无比复杂,甚至有些不敢看女儿黑亮的眼睛,含糊地应了一声,步履匆匆离开。
萧柳看了一眼明黄的背影,起身往容妃内殿走。
刚走进内殿,就听到一声:“小五——”容妃冲过来抱着她哭得肝肠寸断。
萧柳抱着她不停安慰,然而收效甚微。
容妃太绝望了,她一辈子的支撑一夕之间全都断了,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人陷入无边的黑暗深渊,无人救赎,还要被
昔日的亲人丈夫狠狠踩上两脚。
容妃凄惨的哭声传出了内殿,整个寝宫都听得一清二楚。
萧柳又在这边陪了一宿。
第二天,容妃还在昏睡,皇帝在前朝下了萧柳和亲的圣旨。
外面的人有人高兴,有人同情,有人兔死狐悲,有人事不关己。萧柳和容妃仿佛成了一座孤岛,被直接遗弃。
和亲的事宜如火如荼地准备起来,大辽的大臣们突然好像振作起来,嚷嚷着不能丢了大辽的颜面,要让五公主隆重和亲魏国。
昏昏沉沉一度不愿醒来面对现实的容妃听到这个消息后,突然想通了,既然事实已经不能改变,她必须拼着最后一口气,给女儿准备好远嫁后的种种保障。
容妃为母则刚的坚韧让萧柳佩服不已。
这天,萧柳撒娇说要和母妃一起睡觉,留宿容妃寝宫。
李正言照例守在殿门外。
萧柳和容妃并肩躺在床上,萧柳问:“母妃,如果我们不做妃子公主,出宫去过普通百姓但简单快乐的日子,你愿意吗?”
容妃眼眶发热:“若真能如此,你就不用去魏国了,我怎么会不愿意?”
萧柳握住她的手:“母妃,你愿意跟我们走吗?不当袁家女,不做容妃,跟我们一起去过普通日子。”
容妃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当真。
萧柳凑到她耳边说了自己的计划。
“地道打通后,我让阿正偷偷出去了几回,保证没有问题。暂时落脚地我也安排好了,让阿正在京郊买了一个农家小院,届时您和絮儿一起以母女的名义住进去。”
容妃握住她的手:“宫里竟然有地道!还有你让我和絮儿母女相称,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