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同理心强或者已为人父母的观众,多想冲进去告诉她:“不是的,不是所有父母都这样,你有心理疾病精神疾病都没事,被父母舍弃不是你的错啊!”
姜诩也如实说了自己曾经“有病”的日子,并且表示深陷疾病的自己每一天都为了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努力,但是每一次都失败,害怕和人接触沟通,害怕天黑下来的夜晚,耳边不断出现的幻觉,它们欺负她,恶语咒骂她,整夜整夜吵闹不让她睡觉……
“父母生下孩子都是想要获得什么,像我这样的人,需要别人不断对我付出,可能十几年都得不到回报,的确像是生来讨债的,所以我不怪他们,他们也只是一对普通的男女,承受不住我这样的孩子吧。”
她说到父母依旧一如既往地沉静,但是说起自己十几年来和芳姨的生活,却充满了感激与温暖。她记得这十年芳姨到来后发生的点点滴滴,会说出芳姨在她生病、哭泣、心理病发作、生日等等时候,做的那些常人记不住的细节小事,在心底默默感激与珍藏。
她说,因为校医的一句关心,她鼓起勇主动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然后一点点打开心门,病情不断好转。
她说她暴躁中二但内心敏感如小兽的长腿同桌,说热情善良总是放学邀请她喝奶茶的好朋友,说在暴力面前第一时间挡在她面前的班主任,说耐心教导并真心为她未来打算的各科老师……
大家发现,姜诩的经历让她看上去冷淡又沉默,似乎这个世界在她眼里没有任何活力和色彩,但是其实,她记住了所有人给予她的每一分温暖,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小事,她天才的大脑也能超容量记下,详细到那一天对方穿的什么衣服。
姜诩也提到了火灾后同学、朋友们的热心表现,提到了善良的警察章懋……她说到这些人时,与说到父母时的表现完全不一样,少女的酒窝浅浅地露了出来,仿佛永远沉寂的眼睛亮亮的,里头漾着暖暖的笑,让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都化了。
记者还提到了她到底是学渣还是学霸的争论,然后少女拿出了自己这一年的时间表、笔记、习题,密密麻麻的学习安排,测试卷从满卷红叉到满卷对勾……
记者问:“这么忙为什么还要学书法画画?”
姜诩抿唇:“想上大学后,和同学自我介绍时能比较有底气地说出自己有特长……”她微微低头,“听说,许多家庭条件好的孩子,父母……都会让孩子学很多特长……”
观众的眼泪跟怒火一起涌出来。
最后一部分,记者跟着姜诩走了一遍火灾的逃生路线,提到了周家母女。姜诩指着当时的位置叙述周家女儿荒唐的要求。
记者问她:“你立刻拒绝了吗?看到浓烟里的婴儿,有过犹豫吗?”
姜诩摇头:“我三岁时就已经知道,当你总是被人欺负而不反抗时,你只会被欺负得更厉害。她要了我的呼吸器,如果还逃不出去,她又会要我的灭火毯,但两个呼吸器一个灭火毯事实上都是我的。”
话题就到了记者一直犹豫不敢提起的“虐待”事件。
旁白说,记者和姜诩私下确认并保证了一切以姜诩的舒适度为准,姜诩喊停,就不再采访虐待相关的问题,姜诩于是答应简单说一说被保姆虐待的事。
依旧是沉静平稳的叙述,姜诩除了嗓子有点紧,情绪就好像说的不是自己。
那位保姆,当年先是避开摄像头踢她,然后拧耳朵、打后脑勺、用脚踢……一步步变本加厉,从摄像头外发展到摄像头下,不给吃不给喝,一天可能只给吃一餐,还是保姆自己吃剩的,用针扎、直接把人踹飞、不许小孩发出半点声音打扰保姆看电视……
记者问出了所有人想要问的问题:“你的父母呢?录像他们都没看到吗?”
姜诩摇头:“最近一次看到父母,便是保姆摔瘫痪了,父母要赔钱,他们来了一趟,我那时候已经有严重的自闭症,让他们很害怕,半个小时后他们就慌慌张张地走了,我被虐待的事情,是芳姨来了给我洗澡才发现告知他们的。”
什么叫让父母害怕?自闭症小孩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