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微微蹙眉:“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听到她的话,黎不伤的脸上浮起了一点笑意,但同时,那双狼眼在夜色中却闪烁着踌躇满志的光。他贴近南烟的耳边,轻声说道:“去一个,不会让你受委屈,更不会再让你受苦的地方。”
南烟微微蹙眉。
黎不伤道:“你在这里是贵妃,再如何的尊贵,也是贵妃。”
“但我跟你在一起,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所有你享受过的荣华富贵,都不会改变。我会比他对你更好,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对你好。”
虽然周围已经是漆黑不见五指,但南烟的眼前却仿佛闪过了一道光。
她突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但她没有立刻发问,而是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的是这个。”
黎不伤也沉默了一下,更温柔的将她揽入怀中:“可我就是想给你。”
虽然耳畔是这样温柔的话语,足以让世上任何一个女子沉醉其中,可南烟听着,却只觉得心里一片荒凉。
她轻声说道:“黎不伤,你为什么不肯清醒?”
“这一切,如果你给一个值得的人,该多好?”
黎不伤坚定的道:“没有人比你更值得。”
南烟长叹了一口气。
她像是有些疲倦,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似得,不再说什么,也慢慢的闭上了双眼,而黎不伤也说不清是高兴她的沉默,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但还是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抖动缰绳稍稍加快了速度。
这个时候,城内的人应该已经发现贵妃不见了。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是自己带走了贵妃,可这个时候,城内的混乱也不足以让他们做出正确的判断,更不可能那么迅速的派出人马来追上他们,所以,他对一切,还是尽在掌握的。
只是,现在已经卯时三刻。
天虽然还是漆黑,但已经是黎明前的黑暗,黎不伤还是想要尽快在天亮前抵达他想要带她去的地方,只有去到那里,才是绝对的安全。
她,才会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想到这里,他抱紧南烟又夹了一下马肚子,坐下的骏马立刻往前小跑起来。南烟被颠簸得睁开了双眼,想了想,又说道:“心平…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见她。”
黎不伤温柔的道:“就在前面。”
“前面…?”
南烟皱着眉头往前看了一眼。
虽然漆黑无光,可她毕竟在这里也来回了几次,印象非常的深刻。她很清楚,前方不远的地方,就是陡北坡。
也就是当年,黎不伤打瞎了夏侯纠的一只眼睛,帮助她和祝烽脱困的地方。
是因为那一次,她才会把黎不伤留在身边,却没想到如今…
同一个地方,也是他们两,倒像是,有始有终一样。
只是,没有祝烽。
南烟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高高的土坡,黎不伤揽紧了她的腰,策马小跑上了那个土坡,顿时眼前豁然开朗,一阵风卷裹着野地里的草屑吹了过来。
南烟微微眯起眼睛,却一眼就看到了前方隐隐的火光。
有人,在那里等着他们。
同样漆黑的夜空下,陡北镇中的陈府内,虽然四处灯火通明,可等到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哪怕在廊下巡守的人,也抱着刀剑,靠在柱子上呼呼大睡。
只是,他们睡得要比平时,更沉一些。
自从吃完厨房那边送来的宵夜以便他们度过这个漫长的夜晚之后,这些人便一个一个的睡去,甚至是在一队人马路过他们身边,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府邸,脚步声整齐而沉重,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直到一只大手猛地推开房门。
“哐啷”一声,大门撞上了两边的墙壁,在这样寂静的夜晚,震得房梁好像都颤抖了一下,可是,更让人震惊的是,原本安静的房间里,两个人一个趴伏在桌上,一个蜷缩在地,两个人都脸色铁青,嘴唇发乌,嘴角流出的血泛着黑色,两个人更是一边挣扎,一边发出痛苦的低吟。
是中毒。
桌上还摆着一只喝空了的碗,地上也有一些碎片。
看到这一幕,推开门的那个人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
而蜷缩在地上的人已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忍着剧痛,勉强抬起头来,当一看清眼前的这个人时,顿时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大,大哥…”
这个人,是陈文雄。
而刚刚推开大门,此刻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们以为率军前去攻打邕州城,今夜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陈文枭。
听到陈文雄的声音,已经被腹中的剧痛折磨得生不如死,几乎奄奄一息的陈比日也从桌上勉强转过脸来,一看到陈文枭,顿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文枭,你,你怎么会——”
陈文枭抬起脚来,哐啷一声踢开了地上的一块碗的碎片。
然后慢慢的走进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弟弟中毒之后,痛苦不已的模样,又冷冷的看向陈比日惨白的脸,然后说道:“很意外吗?”
“你们是不是觉得,今晚我绝对不会回来。”
“或者,你们其实更希望我死在外面,这样,你们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必给我,对吗?叔父?”
这个时候,哪怕已经被剧痛折磨得生不日死,可陈比日还是立刻明白了过来,他睁大双眼,眼睛已经完全充血通红,道:“是你,这毒是你——”
后面的,已经不必再说了。
因为刚刚给他们送来这两碗汤的杜行勇就站在陈文枭的身后,看向他们此刻的惨状时,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
陈文雄顿时怒火中烧,挣扎着想要起身,狠狠道:“你,你对我们下毒!你居然敢——”
他睁着想要扑向陈文枭。
可陈文枭只一抬手,便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他两眼毫无温度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冷笑着说道:“我都已经被你们逼到这一步了,又有什么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