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寥落的几颗星,皎洁的月圆满着,却是凄清,幽冷。明月哪会解人心中的离恨,兀自透过云层将那万点清辉漫散于高处仍蓊郁葱茏的树梢上,远处连绵的山在夜色下更显得冷峻苍茫,依依的西风不经意的拂过篱笆墙边白日里翠生生的藤萝。已是深夜了,看得见杂草丛中栖息的几点萤火虫,瑟缩着,许是做着一个关于夏季的梦吧。疏星明灭的夜空,居然飞过一只雁,怕是离群失伴了,徘徊着,盘旋着,偶尔听得一两声尖厉的鸣叫,划破了夜的衣裳,突然急急掠过树梢,倏然间消失了踪影。这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丝竹声,侧耳细听,却是那般的惆怅清冷,如大理石柱上斑驳的斜纹。
林夕靠坐在床头,额头冒出涔涔的虚汗,她看着程逸已经熟睡的面孔,莫名的竟然会觉得心安。
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梦到了白景敏,梦中的白景敏躺在废旧的小屋的地上,浑身是血,面色惨白,她就那样一直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恍惚间林夕听到有人呜咽,有人走进那间小屋,抱着白景敏冰冷的尸体,将头埋在她的身体里,突然间天地失色,一切都是灰白色,灰白色的丛林,灰白色的小屋,灰白色的人,只有那红艳艳的血,突兀的,显得十分的狰狞。恍惚间,林夕看着已经死去的白景敏睁开眼,仰着头盯着自己,嘴角勾起邪笑,眼角淌出血泪……
林夕醒来之后觉着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心里,她不住回想在餐厅的洗手间里见到的那池底的猩红鲜血,那是来自白景敏的,林夕伸手,忍不住推了推程逸。
“怎么了?”程逸睁开朦胧的睡眼,拿过床头的闹钟,发现才是凌晨时分,“怎么不睡?”
林夕摇头,说道:“有件事我不知是否该和你说。”
“有什么明天白天再说好了!”程逸说着一把将林夕拉进自己的怀里,安抚着,“闭上眼,什么都别想,晚上就是用来睡觉的时间,白天才是用来思考的。”程逸这样说着,林夕竟也十分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再睡,便是安稳到天亮。
早上林夕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隔壁的浴室里传来“哗哗哗”的水声,猜想程逸应该是在洗澡。她起身,拿着拿着洗漱工具进了主卧的洗手间,抬头看见镜子里眼眶浮肿,她叹了口气,昨晚程逸折腾自己到深夜,后来又做了个噩梦,总的来说,昨晚休息的并不好。
林夕心不在焉,一直想着昨天的事情,从洗手间走出来后,一个不小心正装在程逸的胸膛里。出乎意料的,她只当成是撞到了墙壁,越过程逸径自往前走去,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林夕。”程逸叫道,看着游魂一样的林夕感到十分意外。
“啊?”林夕慢半拍似的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程逸,“怎么了?”
程逸打量着林夕,并不觉得哪个地方有什么不对,除了眼睛稍微肿了一些之外,“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走路撞到了我。”
“哦!”林夕应了一声,转过身向楼下走去。
“林夕,你就这样走了?”程逸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今天林夕的反应奇怪的过了头。
“啊?哦!对不起!”林夕说道,接着便“咚咚咚”下了楼去。突然林夕回头,又转身跑到程逸身边,“大总裁,我有话跟你说。”说着又拉着程逸进了房间。
程逸眼睛瞄着被林夕紧紧拉着的手,嘴角勾起邪笑。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程逸环抱着双臂看着林夕说道,而林夕则小心的将门关上。
“你玩够了没有,奶奶回家看孙子去了,现在这个家里只有我和你,你还怕隔墙有耳不成?”程逸揶揄的说道。
林夕耸了耸肩,“坐,我怕这件事我说出来之后,你会两腿发软站也站不住。”林夕说道,推着程逸走到床边坐下。
程逸眯着眼睛,一脸防备的看着林夕,“这么神秘,不会是要告诉我你怀孕了吧?”
林夕微愣,“呸!”
程逸当时就不乐意了,黑着脸,“怎么,让你坏我的孩子你很不愿意是吗?”
林夕翻了个白眼,说道:“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我告诉你,昨晚我做了个噩梦。”
程逸无语,“我去吃饭了。”显然不想浪费时间在林夕毫无营养的话上。
“是有关白景敏的!”林夕说出来,看到程逸缓和了下脸色,却还是止不住脚步企图往外头。“你别走啊,听我把话说完,我做梦梦到白景敏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别告诉我是因为你跟她吃了一顿饭之后就对她闷声了爱意。”程逸摇头说道。
“你是不是和朱启智那个家伙厮混过啊,怎么说起话来跟他一样不敬大脑。我能对白景敏萌生爱意?开什么玩笑,对你萌生爱意还差不多!”林夕这样说着,话一出口,登时两个人四目相对,半晌鸦雀无声,安静的只听得见呼吸声。
“你刚才说什么?”程逸眯着眼问道。
“没说什么呀?”林夕艰难地咽了口吐沫,警惕地看着程逸说道,“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不会又要对我那个什么吧?”林夕步步后退。
“你刚才说了什么?”程逸不罢休,步步紧逼。
“好啦,我刚才说你是不是和朱启智那个家伙厮混过,说起话来和他一样不经大脑。我错了,您是我见过最最聪明最最睿智的人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对我动手动脚的了,昂。”林夕古灵精怪的央求道,被程逸几乎别到了墙角。
“不是这句。”程逸说说道。
“不是这句?我说我不会对白景敏萌生爱意的!”
程逸摇摇头,说道:“也不是这句!”
“还有什么呀,大爷,你就放过我吧,我们还有正事要谈!”林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