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走上正路,郁知秋瞧着账本上日益增长的数字,一颗心踏踏实实落回肚子里。
能挣钱她心里就不担心了,虽说做生意有挣有亏是常事,可她的钱每一文都是家里人辛苦挣来的,亏了她心疼。
经过一些日子的观察,郁知秋已经能大致估计出每日蒸菜的数量,按她说的量来做菜,每天关铺子的时候几乎不会剩。
偶尔剩一两份,要不自家带回去晚上添个菜,要不让李秀娥王氏带回去吃,或是送到张屠户家去。
临到中午,铺子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一楼大堂的角落里坐了两位老妇人,两人坐在桌边暗中打量着招呼客人的郁知秋。
衣着朴素的老婆子对一旁的老妇人道:“老夫人,我瞧着人不错,你瞧她做生意的爽利劲儿可不就跟您年轻的时候一样。”
老妇人含笑摇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别人呢,咱家的生意我没帮上啥忙,我也就能操持操持家里,让我去谈生意我是不成的。”
“我打听过了,她家的生意都是她自己干起来的,她比我厉害。”
老婆子陪了老妇人几十年,主仆俩说话没那么拘束,老婆子笑眯眯道:“老太爷不是说了,要没有老夫人你的支持,他也不能安心在外头做事,咱家的生意有一半的功劳是老夫人的。”
“噗~老头子说漂亮话哄我开心呢,你还当真了。”老妇人嘴里说着话,眼睛一直没离开郁知秋。
郁知秋察觉到有人盯着她,抬眼环视四周,正好对上老妇人含笑的眼神,她对着老妇人微微点头,抬脚朝两位老人走了过去。
瞧着郁知秋朝她们走来,老妇人不由挺直腰板,那眼神盯着更紧了。
“两位老人家是第一次来这里吗?可需要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店里的吃食?我这铺子里近来主要卖蒸菜,甜的咸的都有,口感软嫩,特别适合老人家。”郁知秋没见过这两人,她以为这两人一直盯着她,是需要帮助又不好开口。
她离两位老人近,身上淡然自在的气质显露出来,老妇人看在眼里,心里更加满意:“是第一次来,不过你家的吃食不是第一次吃,我俩吃过好多回了。”
一旁的老婆子附和道:“人老了牙口不好,你家的蒸菜做的软和,吃着不费力。”
听两位老人的回答,郁知秋估摸着应该是哪位熟客家的老人,她这里有不少客人爱给家里老人带吃食回去。
她给两位老人续上茶,柔声道:“蒸菜上菜快,您二位先坐着等等,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老妇人知道她忙,点头道:“你去忙吧,我们这里没什么事,慢点也没关系。”
郁知秋朝两位老人点点头,转身欲走,瞧见李小康端着托盘过来,在两位老人的桌上放下两份夹沙肉,一份香碗,还有两盘炒时蔬。
“哎呀呀,真香,我就说现出锅的更香吧,你们还哄我说都是一样的,这可不一样,从铺子里带回家都冷了,回锅再热一次,味道比不上刚出锅的。”老妇人手里拿着筷子夹起一块夹沙肉,咬下一口,面上露出满足。
一旁的老婆子给老妇人夹上一筷子菜:“老爷不是说了吗,铺子上人多,怕挤到老夫人,他也是担心老夫人,咱们在家里吃也是一样的。”
老妇人不情愿地嘀咕:“不一样,我就喜欢吃现出锅的。”
老妇人说着又吃下一块夹沙肉,郁知秋看得心头一跳,眼前的老妇人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这在古代已经已经算高龄了。
夹沙肉甜又是五花肉做的,老人吃多了容易变胖,引起高血糖和脂肪肝,对身体健康不利。
眼瞧着老妇人又吃完一块,郁知秋不淡定了,回到老妇人跟前挪走一份夹肉沙,笑着道:“老人家,人上了年纪不能吃太多甜的,对身体不好,您二位吃一份就够了,这一份我给退了。”
吃得正香的老夫人没想到自己在外面也不能痛快地吃,平时家里儿子管着她就算了,铺子里的掌柜也不让她多吃,看向郁知秋的眼神带上了委屈。
郁知秋被瞧的莫名有些负罪感,但她还是坚定不移:“老人家,有健康的身体才能舒舒服服的生活,别为了一时的痛快伤害自己的身体,回头生了病,难受的是您自己。”
“您再想想家里的晚辈们,您好好的,家里孩子才能安心。”
一旁的老婆子捂着嘴笑:“老夫人,我觉得掌柜的说得对,您就是不为着自己,为了老爷少爷们也得好好保重身体。”
“大夫都说了,您不能吃太多的甜的,您老觉得大夫是配合老爷故意这样说的,人家掌柜的总不可能也跟老爷串通好的吧。”
郁知秋扯扯嘴角:“那不能,我都不知道你们是哪位熟客的家人。”
郁知秋也没有要问的意思,她这里的好些熟客都靠认脸,她就是知道名字也不一定能和人对上号。
老妇人家里不缺钱,又不操心家里的杂事,小日子过得顺心,她自己也挺怕早死的,听郁知秋说得笃定,她心里不得不重视起来。
郁知秋瞧着她神色有所松动,对两人笑了笑,请两人慢慢用餐,端着另一份没动过的夹沙肉离开。
老婆子又给老妇人夹了筷子蔬菜:“老妇人,郁掌柜心地真好,为了您的身体,她情愿少卖些钱,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把钱往外推的生意人。”
为了身体健康,老妇人把碗里的蔬菜吃了:“那孩子是个实心人,你瞧她对那些客人,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她都一样招待,没有区别对待。”
“我听说她铺子里好些客人,从她背着背篓卖凉粉到现在开铺子一直都在,她待客人真诚,客人是能感受到的。”
老妇人嘴里夸着郁知秋,心里止不住发沉,她忽然觉得她儿子的想法或许要落空了。
再次看了眼那个忙碌的背影,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愿是她多虑了,或许能成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