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知秋微张着嘴,高兴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
佩兰今年年底就要进门,佩兰生下来的孩子是她的亲孙子,她当奶奶的得帮着带孙子,照顾产妇呀。
老天爷呀,原身是生了三个孩子,她没生过啊,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带奶娃子。
一个养大了三个孩子的妇人不会照顾奶娃子,说出去都没人信,到时候恐怕要露馅,郁知秋的心怦怦乱跳,思索着该怎么解决。
张家只有佩兰一个姑娘,范氏当娘的肯定想来亲自照顾,有娘家人在,她当婆婆的更得积极些。
自古婆媳关系容易出问题,若是佩兰生了孩子,她当婆婆的不亲自照顾,佩兰和她娘家人恐会有想法。
旁人只会觉得她不待见儿媳妇,这种时候也不尽心尽力。
女子怀孕生子期间,本就敏感多思,留下个心结在心里,日后恐难解开。
郁知秋的眉头越皱越紧,李秀娥余光扫到她的脸色,顿住笑容:“二毛娘这是咋了?有啥烦心事?”
三人关系好,郁知秋没有隐瞒:“我听你们话里的意思,好像都打算亲自照顾儿媳妇做月子,带孙子。”
不等郁知秋说完,王氏快人快语道:“这是肯定的,媳妇娶进门就是一家人,怀孩子辛苦生孩子也危险,不照顾细心些少不得要落下病根。”
“小孩子生下来磨人,一两个时辰就得吃,不是饿了就是拉了,白天黑夜没个消停,平时再合不来这个时候也得尽心。”
“我年轻那会不稳重,整天咋咋呼呼的,我婆婆哪天不骂我几句,可我生大虎的时候,她老人家在我床前打了一个月地铺。”
“大虎拉了是她换洗,大虎饿了抱给我喂饱又带走,为了让我休息好,大虎哭闹的时候她都抱到别的屋子哄。”
“那会我就知道我婆婆是个好人,她说归说骂归骂,心里还是疼我的,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把我当一家人才骂我,要是旁人还不愿意费这口舌。”
郁知秋惊叹,王氏自我调节真能力不错,她说得没错,张氏对她的确挺好的,嘴上说是骂,其实更像是教。
教她生活的经验,处事的方式,只不过从前的王氏体会不到张氏的苦心,觉得婆婆说啥都是在骂她。
当然郁知秋更惊讶张氏打一个月地铺的事,乡下的泥巴地面硬,不平的地方穿着鞋子还嫌硌脚,能打第一个月地铺,说明张氏是真心疼儿媳妇。
张氏可以,她不行啊,郁知秋抖了抖唇:“张婶身体底子好,她比我康健,我这身体怕是熬不住,也不知道佩兰到时候会不会有意见?”
李秀娥最关心郁知秋的身体,她是知道的,二毛娘真真切切去了阎王殿一趟。
她对郁知秋温和地笑笑,宽慰道:“佩兰是个好孩子,她知道你的情况不会抱怨的,你也不是故意不照顾她,这不是没办法嘛。”
“坐月子时间不长,我要是有空,我就来,二毛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照顾他媳妇我乐意,咱俩换着来,不累人。”
王氏故意道:“咋的?你俩想把我撇开是吧,我可不同意,到时候我也来,咱仨一块照顾二毛媳妇。”
良言一句三冬暖,郁知秋被李秀娥跟王氏的话逗笑,这两人对她没得说,她们三人虽没有血缘关系,处得比亲姐妹好几分。
李秀娥的话提醒了郁知秋,她自己不能照顾媳妇和孩子,可以请人照顾,或是买个下人回来。
日后家里的生意越大,杂事越多,光靠家里几个人太累了,多添几个帮手也是好的。
不过现在先得把房子盖上,家里现在就这几间房,添了人也没地方住。
夜里郁知秋在屋子里点了两盏油灯,想着清点一下家里的银子。
不是她说,油灯的光线实在太昏暗,点一盏灯也就能看见眼前那一块,要想看清楚其他地方,人在哪里灯也得在哪里。
从前没啥钱的时候,郁知秋尚且舍不得让孩子们在昏暗的灯光下做事,夜里数钱总是爱多点一盏油灯。
如今手里有点底子,她更不想自己受罪,三十几岁弄坏眼睛,等再过些年,只怕与瞎子无异。
随手拨亮油灯,郁知秋拿出一家人沉甸甸的心血。
从前藏钱的钱罐子早换成了带锁的木匣,因着每晚都得摸一摸,木头盖子那块瞧着比别处更光滑。
钱匣子不重,铜钱换成银块,银块换成银票,越换越轻,里头的钱却是越攒越多。
底部夹层的有三张五十两的银票,四个十两的银块,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碎银,加起来有两百两左右。
能攒下这些银子,郁知秋个人挺满意的,毕竟一开始她手里连如今的零头都没有。
那会她整天愁日子怎么过,愁孩子怎么养,愁着愁着日子也就这么过过来了,还越过越好,越过越有滋味。
两百两银子,家里盖房子肯定是够的,乡下人盖四五间房也不过二十多两银子,她手里的银子足够盖个大院子。
除了盖院子,余下的用来下聘礼也是绰绰有余。
思及此处,郁知秋扬起嘴角,先前她还担心不能在秋收前准备好需要的银子。
琢磨着若是不够,该去哪里借些来凑凑,未曾想如今还可能有剩,实在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一口吃不成胖子,她一没权二没势,天上掉金子砸头上也不一定守得住,就这么慢慢攒,总会攒出一笔家业的。
边攒银子边替孩子们谋划,等他们各个都有能安身立命的本事,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这条命余下的日子便只属于她自己了。
做生意这几个月郁知秋琢磨出了些经验,能攒出这笔银子,多亏清明果子跟五彩粽子。
这两样东西卖的时间虽短,架不住量大价高,节日里大伙也更舍得些。
她算是发现了,不管是穷人还是有钱人都重视过节,但凡碰到节日,妇人们的手指缝比平时更松些。
平时舍不得吃的舍不得买的,一到过节的时候多少得置办些,生活总得有个盼头,过几个节,一年便到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