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卿呼吸急促,也没应声,咳着咳着忽然呕出一口血,萧彦一慌,冲外间喊。
“小六,小六,叫池太医过来。”
外间躺在罗汉床上打盹的小六立即清醒,起身往外宅客院去。
他冲进门还没到床边,池暮生就先听到动静出来了,火急火燎往重翠轩去。
徐仕璋坐在院判办事房桌边,拿一本脉案斟酌,池暮生走进去唤他。
“师傅。”
徐仕璋抬头,说:“回来了,陆子卿怎么样了?”
池暮生拉开椅子坐下,头靠着椅背轻舒一口气。
“半夜又呕血了,用下止血药稳住了,应该没问题。”
徐仕璋说:“此番真是凶险,你下差前再去看看。”
“那个毒……”池暮生瞟一眼门外路过的人,立马改口,“女人狠毒起来真是可怕,特别是后宫的女人。”
徐仕璋翻看册子没应声,池暮生起身走过去,问:“师傅在找什么?”
“太后的痹症又发作了。”徐仕璋盯着册子说:“这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得商量一下新的治疗方案。”
长春宫,万姝兰站在檐下,将手里的肉干丢到台阶下,一条棕色的长毛小狗立即过去吃起来。
牵狗的宫女笑说:“娘娘,宝宝又长重了,看它吃的多好。”
万姝兰笑而不语,拍了拍手进屋,洛枝从大门进来,走到她身旁伺候。
“娘娘,太后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她掀开竹帘,万姝兰进去,“太后这病发的是越发频繁了,太医院都是一群不中用的,替本宫更衣,去看看吧。”
洛枝拿了一件素色的长袍给万姝兰换上,拿掉头上的金步摇。
“娘娘,宸妃真的去找了陆子卿,我方才听说,陆子卿昨日吐血,在太医院里抢救呢。”
“您说的没错,萧彦和此人关系确实不一般,他昨日慌了神,一直守在太医院,最后还把池暮生也带回府了。”
“真的?”万姝兰回头看洛枝,脸上似有笑意,“没想到这个宸妃动作这么快,竟一刻也等不了。”
陆子卿一直睡到晌午才醒,胃里空空的隐隐作痛,侧过脸便看到趴在榻边睡着的脸。
萧彦手里还攥着带血的布巾,陆子卿注视他的脸,没有挪开眼睛。
他知道,这人一直守着他,恍惚间,不知不觉想起萧彦以往对他的照顾,心底一角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的想法。
萧彦虽然是位高权重的上流人,但是却没有因为陆子卿身份低微而瞧不起,反而诸多照顾。
已然超出他对权贵仗势欺人,成固有印象的看法。
萧彦在战场上能撑起一方安定,是值得信任的好将领。
表面冷着脸,实则内里心细很会替人考虑,若是私交做朋友的话,也是位不错的人选。
这个想法只在陆子卿脑子里短暂停留便溜走。
毕竟想和现实不能混为一谈,他和萧彦的差距实属云泥。
在床上躺了一宿半日,除却身子疲乏外,倒不觉得太饿,或许是饿得太过已经感觉不到,就是口干舌燥。
陆子卿想撑床起来,刚伸手就惊动了睡觉的人。
萧彦坐起身,扶住他的手臂,轻声问:“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现在感觉怎么样,想吐吗?”
这么多问题先回答哪个?
陆子卿哑声说:“刚醒不久,劳烦侯爷照顾我一宿,多有辛苦,我想喝水,不曾想惊扰到侯爷安睡。”
他说着就要撑起来,“我现在没事了,侯爷快去歇息吧。”
萧彦将他按回去,“躺着不许动,池太医走时交代过,你昨日吐那么多血,半夜又……现在还不能喝水。”
“可是我……”
“听话,先忍忍。”萧彦哄道:“实在渴的话我拿水给你润润唇。”
他去矮几上倒了杯温水,用小木勺舀一点水往陆子卿泛白的唇上抹。
若是睡着不知道也就算了,眼下意识清醒,而且又不是手不能动,这种小事哪能再让人家做?
陆子卿一慌,立时动手要撑起来,动作稍微快了些,手肘刚起来就脱力的躺下去。
“没事吧?”萧彦忙放回勺子,扶住他,“让你别乱动,我来。”
陆子卿说:“我只是胃出血,又不是手不能动,哪能再劳动侯爷亲自做这种事。”
萧彦拿勺子的手顿住,垂眸思量,少顷,他看着陆子卿,一副从没有见过的认真。
“你我相识数月,日子虽然不算很长,但我很欣赏你的为人,真诚仗义,为救百姓不惧生死,我是真心想结交子卿你这位朋友,希望你不要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