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哗啦一声,从木排一角突然冒出来一根水桶粗细的水草辣条,呼啸着横扫而过,足足有五六米那么长,后面拖着无数长条海带样的水草,看起来跟像是胖子在农贸市场买的碎布条拖把。
嗬,这年头水草都牛逼到可以修炼成精了?
那根水草拖把带着哗啦啦的水声飞快扫过木排,好在上面的棺材早就被铁链横三道竖三道紧紧缚住了,并没有被扫飞入水,只发出一阵阵金属摩擦的吱嘎声。
拖把继续往前扫,站在中间那具棺材上的人一个挺身后空翻避过了,落地后他飞速拖着黑金古刀旋了一圈,借着离心力追上去劈了一刀,竟然斩落一大蓬水草,底下露出来黑金色的鳞片。
原来这拖把精是一条裹满了水生植物的尾巴,这一刀看来挺疼,尾巴猛地就缩回了水里,大浪扑腾,浪花溅起七八米高,浇得船尾站的人几乎个个都是透心凉。
蛟尾马上又从木排正后方出水,像椽子一样泰山压顶砸下来,这个人双手横刀迎着蛟尾跃起,随后截住蛟尾的冲力重重的落在木排上,木排往下一沉,水立即漫上他小腿一尺,不过竟然就此扛住了重击,水蛟尾巴上的鳞片都要崩飞了,又一下缩回水里。
这人力量可真大啊,跟闷油瓶也不遑多让,我刚才看到木排另一头几乎都要翘起来了。
我和旁边五六个人,从头到脚都在滴水,我擦擦脸,看旁边的外国佬一边抹脸接连吐出好几口水,明明是个外国人,却挽着中式发髻,胡须凌乱,穿一身半旧的麻布短褂,不中不洋的很是有些滑稽。
应该是个洋教士。
我又多看一眼,觉得此人好像有些面善,又实在想不起来何处见过。
等了一会,蛟尾没有再出现,似乎遁走了,船上的人就扔下去一根绳子,下面那个人几步就攀了上来。
我不知道他是哪一任族长张起灵,或许有可能会是张瑞桐,他的上衣敞开着,露出胸前的大片纹身,是麒麟,好像跟闷油瓶的差不多,不过是彩色的,灯光下十分绚丽扎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张家的七彩麒麟,忍不住就多盯了几眼。
他看见我就“咦”了一声,停在我面前,问道,“你不在前头守着,在这里做什么?”
“我”的感觉像逃课的学生碰到了校长点名,立马紧张起来,“是,我这就回去。”剜了一眼那个外国佬,我就准备赶紧回船头去。
这时大船像是猛然撞到了什么,整个船身一抖,速度慢了下来,从船底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断裂声,船体木板被巨力挤压的咯吱声,各种让人绝望的声音一时不绝于耳,船上的人都没防备,差点摔飞了出去,满船尽是翻滚的人,只有那位张家族长瞬间反应过来,把刀插进船板,扶着站稳了,我和外国佬抱一起倒在船板上滚来滚去,被族长大人一脚就给踩住了。
我心里第一反应情况不妙啊,船好像触礁了,底舱要是破了洞进了水,船估计要沉。
片刻后船稳了一些,张家族长拔出刀踩过我的背走到舷边,低头往江面看。我被踩得几乎胃都要从嘴里吐出来,妈的,肯定是故意惩罚我擅离职守吧,这人咋这么蔫坏呢。
“水涨了这么多,我们又一直在江心行船,不可能触礁,应该是那只水蛟捣鬼,来几个人跟我去水下看看。”
这条船上的应该都是张家人,听张家族长一声令下,立即站出来水性最好的四个人,他们没有丝毫的迟疑,快速脱下外衣,露出里面贴身的鱼皮水靠,拿上分水峨嵋刺就一个个往水里跳。
这个风高浪急的天气还敢下水的,应该就是张家的水鬼了。张家族长脱掉外衣,露出纹身,把黑金古刀绑在手上,随后跳了下去。
丫身上可没穿水靠,也不怕水下失温。
我和外国佬爬起来,他抬头问我,“山,我们怎么办?”
我指了指前面,示意我要去把守船头,让他和其他人下去看看船底破损情况,有洞补洞,漏水堵水。
我跟他们说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船沉了谁也蹦哒不了多久。
他揪着胡子点点头,跟剩下那几个人跳进船舱去了。
船还在不时震动,船头几乎横过来一半,再来几下可能就会被湍流和木排扯翻了,不知道现在水下是个什么情况,我心里有些焦急起来。
然后我就听到船帮下面哗啦水声响起,一个泼天大浪迎着我扑过来,我急忙往后退,冰凉的水溅到我身上,水花后面露出一个不逊于西王母宫蛇母那般大小的蛇头,头上生了三只角,这东西果然是要化蛟啊。
两只金黄色的竖眼闪动妖异的光,身上的鳞片都是黑色的,上面生有金色花纹,蛇身蜿蜒缠上桅杆,蛇头瞬间到了我面前,已经能闻到它身上浓重闷臭的蛇腥气。
蛇母这玩意儿给我的阴影太大了,我立即吓出一身冷汗,千钧一发之际,往旁边来了个就地连环滚滚滚避开去,蛇头一下就把船板砸烂了,力量大的简直令人咋舌。
蛟蛇盘身回首,张开血盆大口朝我示威,尖牙还往下滴着血,看来水下的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怎么办,我大脑几乎一片空白,跟这玩意儿一对一,我算哪块小饼干啊。
我深呼吸几口,逼自己冷静下来,突然感觉它头顶看上去有些奇怪,中间的角刚才好像撞歪了,仔细看去,那哪是角,那分明是黑金古刀啊。
看来刀插大蛇脑门这一招算是他们老张家的绝学了。
妈的,这头蛟也是,怎么跟双鳞大蟒一个德行,专抢黑金古刀。
蛟蛇不停扭动,几乎把半个身子盘上船头,压的船头都下沉几分,蛇眼瞪着我又闪电一样张嘴扑过来。
这个张什么山的身体素质比我好太多了,我还来不及惊恐,就跟看电影慢动作一样,发现视角动了起来,“我”先是往后迅速退出两步,然后转身一脚踏上了船舱外壁,竟然往上跑了四五步,才一个鹞子翻身避开了蛇头,在空中凭借强大的核心力量拧了个身,然后我就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落在了蛇头上,熟悉的黑金古刀就插在我面前。
哎呀,这人怎么办到的,对距离和时机的拿捏真是绝了,这小子也是个高手啊,眼下正好把黑金古刀还我呗!我两只手握住黑金古刀,用力往下一送一拧,蛟蛇疼得大脑袋来回晃动,差点没把我当场送走。
它估计也没想到我这块赤手空拳的小饼干这么悍勇。
我用尽全力把刀拧松了,才用力往上拔出几分,眼看锋利的刀锋还在蛟蛇皮下有一尺多,我心想,干脆玩个滑滑梯吧,老子万年童心不死,走你!
我跳了起来,整个人只用双手挂在黑金古刀上,迅速往下滑,锋利无比的刀锋把蛟蛇的背脊破开了,无数黑金鳞片被一刀两断,血淋了我一身,腥臭无比。
我从蛟蛇身上的血污里滚落到船板上,拄着黑金古刀大口喘着粗气,看它盘在桅杆上昂天牛鸣,脊背上血肉偾张,疼得扭来扭去,心说就算是过江龙也给爷盘好了,何况小小一条臭蛇,还没完全化蛟呢,看爷把皮都给你扒了。
一时狂得普天之下几乎要唯我独尊了。
这时候突然有个湿淋淋的人从船舷下翻上来,他看看疼到发疯的蛟蛇,又看一眼浑身浴血的我,吐了一口血水,向我伸出手道,“张有山,刀。”
我摇头,小哥的东西,干嘛给你。
结果张有山说,好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