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珠说完,她才发现段清茉看她的眼神全然没有之前的激动与动容。
这丫头倒吸暗吸了一口冷气,一面低声啜泣一面思考着刚刚自己是否有话说得不对。
段清茉沉默得越久,阿珠整个人越不安。
就连陈昭昭都瞧出了她的不自在,她伸手拉了拉阿珠的衣角问道:“阿珠姐姐,你的身子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回小姐的话,是奴婢奴婢太想念自己的姐姐了”阿珠的笑容勉强而苍白,豆大的泪珠止不住沿着脸颊滑落。
段清茉深吸一口气,朝着她递出了帕子让她擦擦脸。
阿珠惊讶又欢喜地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再抬起头却听见段清茉说:“昭昭,你和星回先去厢房玩会儿好吗?娘有些话想与阿珠说。桂圆,你陪着她们。”
支开陈昭昭和程星回后,段清茉看着哭哭啼啼的阿珠问道:“何人让你出现在我面前的?”
阿珠哭泣的声音一顿,她茫然地说道:“段娘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听不明白”
“天底下的巧合多了,就成了蓄谋。我不信你与阿玉生得那么像,今日出现在我面前会是个单纯的意外恐怕你也没想到自己今日就会被送到镇北王府上吧……不过只要留在秦氏身边,你总有机会让我看到你的。”段清茉说道,“而你清楚,我看到你这张脸,怎么不会留下你呢?”
“说吧,是谁让你来的?阿玉和靳询的母亲莫氏有什么关系?”
段清茉记得阿玉说,她妹妹眼下的那颗泪痣是自己点的。
可阿珠刚刚擦过脸,那颗小痣并没有被擦掉。
而且刚刚她也说自己和姐姐一样都有泪痣。
这般拼命和阿玉牵上关系的模样怎么能让段清茉不怀疑?
阿珠心惊于段清茉的敏锐,她起初还以为段清茉是在诈自己。
可当段清茉说出阿玉的妹妹眼下并无那颗痣时,她才知道弄巧成拙了。
她本也是没有那颗痣的,如今这颗是寻刺青师纹上去的。
要怪只能怪那丫头,死的时候竟脸上还点着痣,平白让人做糊涂事。
阿珠在心里暗骂一声,随即跪下说道:“段娘子,奴婢不是有心骗你的,而是有人看不惯您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才让奴婢来到您的身边、告诉您真相的啊!”
“真有意思,你们见不得我被蒙在鼓里,却又来假扮阿玉的妹妹欺骗我,天底下还有这等荒唐的道理?”段清茉发出讥讽的笑声,“是李承雅让你来的吗?可真有意思……”
“她还要告诉我什么真相?还有什么事情能瞒着我?都过了十年了,她还要缠着我不放吗?”
除了李承雅,段清茉想不出来在京城中还与何人有这般纠葛。
阿珠见段清茉动怒接着说道:“段娘子难道就不想知道阿玉到底是谁的人吗?您就不想知道,陈昭昭究竟是怎么来的吗?”
“那一夜,若非您与陈颐安放荡纠缠,淳哥儿怎么会丢失呢?您就不想知道,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住嘴!”段清茉压低声音吼道,“你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我为何要听你在此多嘴?”
段清茉的心头有一阵不好的预感,她突然后悔将阿珠留在了此处。
然而在她想要唤桂圆进来让她把阿珠带走时,阿珠却连忙说道:“段娘子,你说为何镇北王就放下了十年前你嫁给陈颐安的事了呢?仅仅是因为段家的事而对你的愧疚吗?”
“还有陈家人,为何陈家人突然对你转变了态度呢?是因为你生下陈昭昭,生下了他们陈家的血脉吗?”
“不,因为你从头到尾就是个可怜的人!段娘子,你可知那夜的酒中被下了药?而那药就是你的贴身婢女阿玉下的吗?”
“阿玉不过莫氏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罢了。她知道镇北王总是偷偷命人去临州照看你,就想彻底断了他的心思,于是才将阿玉送到你的身边设计害了让你失了清白,让镇北王对你死心!”
“而你的夫君陈颐安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中药之时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顺势与你共赴云雨,你说他藏的又是什么心思?”
在阿珠提到“陈颐安”的那一刻,段清茉的双眼都泛起了血红之色,她冷下脸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颐安怎么可能是你口中那种人?他那日也不过是喝多了酒,我们二人都遭人设计、糊涂一场罢了”
阿珠抬起身子直勾勾地盯着段清茉的眼睛:“段娘子,您大可问问王爷陈颐安离开京城的那一晚,他与王爷喝酒时喝了多少酒?他岂是酒量差的人?还是说在你面前,他就是那个酒量差的人?”
“段娘子,你若是不信,为何不问问莫氏?”
“这一切可都是她亲手安排的,哪怕你在临州也摆脱不了她的操控。”
“你的贴身婢女是旁人安插的棋子,她害得你丢了淳哥儿失了清白;你的枕边人自私自利,为了得到你满嘴胡话;就连女儿陈昭昭也不是因为你爱陈颐安才得来的孩子,而是因为木已成舟,你又体弱难孕,这才不得不生下来的。”
“回京的这些日子,你是不是也在后悔?若是当初没有那夜的荒唐,镇北王兴许过个一两年就会把你接去边疆,如今你就贵不可言的镇北王妃,而非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
啪。
段清茉扬起手就给了阿珠一个耳光,她的手腕阵阵发麻,却比不过心中的震惊与惶恐。
她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李承雅的计谋,李承雅就是为了挑拨她与靳询的关系。
可是关于阿玉和陈颐安的种种事都不断地浮现在段清茉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