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京中已是雪霁天晴。
拓跋珣又起了大早。
他日日早起,第一件事便是去太极殿面圣。
石兰忙碌宣光殿重建事宜,实在脱不开身,便让舜华带了些人将他送往太极殿。
拓跋珣高高兴兴地向前走,直到远远地看到太极殿丹陛之时才绽开大大的笑容。
“父皇说今日若忙完,便要派人将母妃接回来,还要教孤骑他那匹大马!”拓跋珣说着,撒开舜华的手朝东堂方向奔去。
李遂意垂首站在东堂外,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只当未听到。
小跑而来的脚步声将他的注意力散开,他一个抬头,见大皇子正朝着这处奔跑。
李遂意的心提了起来,赶紧上前拦住了他。
“哟,殿下又来这样早?”李遂意蹲下身替他擦汗,“怎么跑过来了呢,殿下没坐辇吗?”
拓跋珣伸着头往里看:“孤来找父皇…父皇!爹爹!”
李遂意扛起他便往相反的方向走。
拓跋珣在他肩上蹬着小腿,怒声道:“你放肆!放孤下来!孤要见父皇!”
李遂意的颧骨被他膝盖狠顶了一下,痛得龇牙咧嘴,却只能好声好气地哄劝:“殿下…殿下…这会儿还不是时候,等陛下与太傅谈完了您再来…”
拓跋珣听后,渐渐地安静下来。
“太傅也来了吗?”他不解地问,“可是孤刚刚听到里面有人在吵…是父皇与太傅在争执吗?”
李遂意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位皇子本就聪慧,出了一次宫后更是成了人精。加上天子将从前的宠爱渐渐补回,如今的他俨然是魏宫的未来。
“陛下与太傅只是看法不同,怎能是争执呢?”李遂意堆笑哄道,“殿下还是等他们说完话再去的好。”
拓跋珣安静下来,点了点头。
过了不一会儿,司马晦大步走出,身上裘衣随着步子被风扬起,整个人怒意散发到了极致。
“遂意。”天子的声音自东堂内传来,“送送太傅。”
李遂意将拓跋珣放下,小跑去了司马晦身侧。
“不必!”司马晦看了东堂的方向一眼,大声道,“如今老夫已辞去太傅之位,便不劳李内臣相送。”
李遂意知道这俩人是谈崩了。
他仍坚持要送,后头还跟着拓跋珣。
李遂意将人送至云龙门,见司马家的家仆抬了辇站在门口,正伸头向他们这处看来。
“京中官员人数骤减,大魏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李遂意苦笑道,“太傅这时候辞官,等同削了陛下一臂…您这又是何必?”
“陛下亲政之后执行税改,本就不利于当下局势。”司马晦摇头道,“如今又要将之前的田改一并颁出…”
“哟!这可是好事!”李遂意喜笑颜开地道,“奴早就听说了,现在百姓们都叫好呢!直说咱们陛下从前狠了些,可到底还是为着他们想的!”
“田改也好税改也罢,当时掣肘他施政的人多,如今却都死了。”司马晦攥紧了那双枯瘦的大手,质疑道,“李内臣也觉得,这次的事真就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