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八,午后。
夏天人热,狗也热。
舜华拿了把剪子捉了二楞子来帮它剪毛,拓跋珣和秋冬在一旁好奇地看。
“狗极通人性,剪了毛以后虽然凉快,却不大好看。”舜华边忙活边道,“剪完以后不能让它们照镜子,否则它难过得一天吃不下食。”
拓跋珣道:“真是稀奇,这么个小玩意儿竟也知美丑了。”
秋冬笑了笑:“娘娘常说‘万物有灵’,不止是狗,哪怕是一草一木都有可能通人性呢。”
一提起狐狸精贵妃,拓跋珣便想起今日用膳时她又对他说“怎么这么快就初八了呢明儿为娘的要陪你父皇去鹿苑了”,拓跋珣就来气哪有当娘的天天气儿子的?!
慧夫人当初养他的时候,虽然并不曾嘘寒问暖,可也不这样气着他玩儿。
舜华挠了挠二楞子的下巴,这条贵妃的忠实走狗便惬意地放松了身体任她剪毛。
因着陆贵妃明日要同天子一道前去鹿苑,熙娘和苏婆也要随行,便去准备换洗的衣物等一应物事。
剩下的宫人们都在忙着手头的事情,谁也没注意一个陌生人的身影闪了进来。
宫院里的那株珍品丹杏,上面的果实还是青的,便被那人摘下两个来。
秋冬眼角余光发现有人闯入,猛然喝道:“什么人胆敢闯入徽音殿!”
那人听到有人训斥,吓得往杏树后藏了藏。
奈何他个子太高,杏树太细,这么一看完全就是在掩耳盗铃。
秋冬见那人满头白发,衣冠不整,显然是个不讲究的老头,怒而喝道:“老贼!擅闯后宫也就罢了,还偷我们的青杏!禁军守卫都死了么!谁将他放进来的!”
拓跋珣伸头一看,忙道:“不是!他…”
“怎么回事儿?!”陆银屏从殿里走了出来,满脸怒意,“吵什么?不知道本宫正在睡午觉?”
秋冬上前一步,指着杏树后躲躲藏藏的老人道:“娘娘!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进来的,还偷了咱们的杏!”
陆银屏顺着她的手指一瞧,见天子赐下的那棵歪脖子杏树旁鬼鬼祟祟站了个老人。
老人看上去年过古稀,穿了身青蓝粗布衣衫,脚上是一双布鞋,朴素至极。
他身材高大却极瘦弱,皮肤白皙,由于上了年岁,面部皱纹横生,但从轮廓上看依稀可辨年轻时的风采,是鲜卑人无疑。
他满头白发然而精神矍铄,正贼眉鼠眼地盯着陆银屏瞧。
陆银屏叉腰怒道:“臭没面儿的!竟然偷本宫的杏?!”
这杏刚栽来不久,是高昌进献,她入宫第二日天子赐下的两样宝贝之一。
本来上面没有杏,是她让人去剪了别的杏树上的枝嫁在上头,能不能熟还是一说,那仅有的几枚杏居然被人偷摘了两个,怎能让她不气?
那老头委委屈屈一摊手,掌心各有一枚青杏。
“小丫头长得漂亮,脾气可真坏。”他瘪嘴道,“不就是俩杏,还你就是。”
说罢,将手里的两枚杏一同砸来。
陆银屏根本没料想这老头会突然出此杀招,发髻和肩膀各挨了一下。
“唉哟!”陆银屏疼得叫唤了一声,第一件事却是去摸自己的发。
幸好午睡时卸了钗环,不然挨了这一下,自己最喜欢的那枚嵌珠灵蛇簪就要被打碎在地。
“这老头反了教了!还不抓起来?!”她捂着肩膀指着刚刚进来的禁军守卫道,“你们眼珠子长脸上是显好看?不行抠出来,本宫送你们几个真珠安上去!”
禁军也委委屈屈,正欲解释,拓跋珣便飞快奔来,扯了陆银屏的衣摆求道:“母妃,不要抓外太祖好不好?”
外太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