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林苑大道上,金辇玉辂缓缓驶来。
琥珀松石为缀,六马齐头,四人赶乘。车周围覆了一圈素金纱幔,隐约可见里面两个人影相偎。
慕容擎皱了皱眉,仍是率先下了马,与全体虎贲骑兵一并单膝跪地,迎天子车驾。
御辇经过他们时,拓跋渊抬手示意起身。
恰巧此时东方露出鱼肚白,一阵清凉之风略过,吹开纱幔一角,露出里面坐着的两个人来。
拓跋渊身姿挺拔,端坐如松;陆银屏困得要死,软了一身骨头贴在他身上。
慕容擎站起身时,纱幔已是被封得严严实实。他也并未在意里面多出的那个人,径直上了马后带头向城外驶去。
车辇不比床榻柔软,龙身也不比抱枕可以任陆银屏揉搓。她睡了没一会儿便睁开眼,打着哈欠环顾四周。
隔着纱幔她发觉今日仪仗不比寻常,马匹步调听起来尤为铿锵有力。
她偷偷撩开纱幔,看到两侧的虎贲骑兵执枪执戟,列队肃然。
拓跋渊看了她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陆银屏如坐针毡,想着这里到燕京还要两日,便有些难受。
“都怪你,也不提前说声!”她轻锤了一下拓跋渊,“什么都没带,只能干坐着,早知道带本书来了!”
“带什么书?《风流官人贞烈记》?”拓跋渊冷笑,“阴阳相合乃正本,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银屏心里窝火,坐得离他远了些。
然而拓跋渊却道:“若是无聊,一会儿朕叫个人来陪你。若你不喜欢也无妨,往你殿里一放,随便给口饭吃。”
陆银屏蹙眉:“什么人?”
拓跋渊笑了笑,并未回答她。
车马浩浩荡荡出了城,在城外二里处停下。
这条官道上亦有一队骑兵早等候在此,为首之人怀里抱了个锦衣幼童,远远地见了虎贲军后,挟了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参见陛下。”
幼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迈着小腿奔到车辇旁。
中间因为跑得太急,差点被绊倒。慕容擎见了,手指颤了颤,仍是未动。
幼童扒着车辕,冲里面高声喊道:“父皇!您要带儿臣出游吗?”
“出游?”拓跋渊的声音从帷幔后低低传来。
纱幔被宫人撩开,露出里面坐着的帝妃二人。
幼童看到父亲后,面上半是欣喜半是畏惧。而他视线转移到旁边坐着的陆银屏身上时,一双金瞳渐渐地失了焦。
看到陆银屏的那一刻,慕容擎也惊在原地。
像的确是像,只是她更年轻,面容更加娇媚,眼角嘴角都带着笑意。不似他的妹妹,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陆银屏看到幼童时也呆了一呆他唤拓跋渊“父皇”,不就是那位死去的慕容夫人生的大皇子拓跋珣?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大皇子指着她骂道:“妖女!”
妖女?!
拓跋渊伸出手臂,拎着拓跋珣的衣服将他提了起来。
“这话是谁教你的?”他盯着儿子,面色阴沉似水。
拓跋珣双脚离地,一抬头就看到父亲不喜不悲的面容。
他崇拜父亲,因为他是至高的象征;可他也畏惧父亲,因为父亲并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