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九皇子态度十分坚决。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大雪没膝的寒冷冬日。
为给新出生的十九皇子庆生,宫闱外处处都张灯结彩,身份高贵的宾客连绵,人人都面上带笑语气和善,整个夏宫仿若一个其乐融融大家族。
无人记起藏在绚烂华彩背后,被污垢的黑暗包裹的他。
因为两天没有吃东西,又刚被看守的太监泼了一身冷水,他裹着不合身的旧日蟒袍,发起了满身高烧,意识都已经溃散。
是披着雪白斗篷的零陵郡主,在误打误撞的迷路中发现了他。
毫不犹豫的,她将她怀里所有药给了他。
大抵是越被狠狠伤害过的人,越容易像一个伤人的刺猬。
明明是极端渴望有人来帮助他的,看着慌慌张张给他喂水喂药喂食的零陵郡主,他仍旧下意识绷起浑身的刺。
‘笨蛋,那些是治心脏的药,不管用的。’
零陵郡主登时更慌乱了,忙拎起裙摆就走:“对不起,我、我不太懂这些。我现在就去给你找新的药。你等我回来,别死,千万别死。”
后来他没等到零陵郡主。
但不知道是哪一味药对了症,也或许是腹中终于有了食物与水充饥,当夜的夏六皇子居然挺了过来。
但因见过了世间所有恶意与虐待,而生性凉薄又扭曲的他,并未感激零陵郡主的救命之恩,而只记住了对方的失约。
呵。
果然这种蠢女人的善良就是廉价又敷衍的。
救个人就像在路边遇上了可怜小狗,随意蹲下身逗弄一两下,然后就抛在脑后再也不管了。
但后来他承认他错了。
因为零陵郡主又来找他了,而且一直在找他,直到陪他完整走过了那最黑暗最艰难的几年。
……
直到很久,他才又知道,那天零陵郡主并非有意失约的。
她出生时因先天不足患有严重心疾,一到寒冷的冬日就格外容易发病。那天因为太过担心他,零陵郡主在狂奔回去拿药时发病了。
若非丫鬟及时发现,没有药的她躺在血泊里超过半刻钟,就会直接丢了一条命。
但是姐姐从未对他说过这件事。
……
大抵接近温暖的热源久了,再尖酸冷漠的刺猬也会想再试一次,张开唯一柔软又最脆弱的腹部,用尽全身力气给所爱的人回一个拥抱的吧。
然后这一抱,就再松不开了。
……
如今支撑着夏六皇子活着的,只有两件事。
一件是对零陵郡主好。
一件是报复穆家。
在大多数时候,前者比后者还更加重要。
至少在零陵郡主身上,夏六皇子从来不考虑值得不值得。
更何况……
夏六皇子朝骆皓宸露出一个微笑:“正是因为知晓大哥与五哥的教训。这次夏某人特地多拉了些,同样对佛医圣手大人感兴趣的朋友。”
“譬如楚三皇子与楚七皇子。”
“圣手大人觉得如何?”
在决定留下骆皓宸后,他就特意仔细研究过夏大皇子与夏五皇子的案例,并总结过二人的经验。
他觉得上次骆皓宸能轻易逃脱,主要原因是夏朝一国权贵的势力还不够困住他。
如同狡兔三窟一般,骆皓宸常年游历在楚夏两国,势力也必定遍布楚夏两国。
被其中一朝的势力困住了,他自然而然地能寻另外一股势力相助,从而片叶不沾身地从容脱身离开。
那么他结合楚夏两国之力,联合楚三皇子与楚七皇子再来困他呢。
他难道还能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