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皓宸轻轻蹙起了眉。
穆十娘扫了周围一眼,见所有人都神色泰然,一副再熟练不过的态度,心当即就沉了沉。
这只能说明,夏六皇子已非头一次作这等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事了。
周围人都已经看惯了。
再瞥了眼那名哭得眼泪鼻涕满脸的孕妇,穆十娘在心内无声叹了口气。
在来鸿胪寺前,她曾让人暗中调查过,这名被夏六皇子选中的孕妇。
她拥有一个极和善的娘家,一家人在楚京城郊外有几十亩良田,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却温馨。
十六岁那年,她嫁给了青梅竹马的丈夫。
丈夫家是负责采河石的,家境也并不富裕,却在她生病后不离不弃,一直替她寻医问药。
为了保护妻子安全,她丈夫还被夏六皇子的人打得卧床了。
……
任凭任何人来看,只要能治好这个怪病,这孕妇的生活都是幸福的。
但在夏六皇子一夕看中后,她的幸福就沦为了水中月镜中花,轻轻一碰就碎了个干干净净。
穆十娘又想到了寻曾副将时,曾去过额那个楚京城抚济院外,那些因一些官员小吏的疏忽与贪婪,就活生生饿死热死在路旁的大量饿殍。
无论楚朝亦或者夏朝,在那些高高的达官贵族眼里,底层百姓是不是都只是一群能随意践踏的蝼蚁?
穆十娘没有答案。
她只是觉得愤怒。
就像数年后,楚夏两国内乱纷起,各地造反组织如雨后春笋冒出,以杀民虐民为乐时,楚夏两国帝王并未有半分阻止,反而只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看见一个昨日还借宿过的村子,一夕之间成了一座鬼城时的愤怒。
自古圣贤书就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可这些靠读圣贤书晋升的官员们,又有多少人还记得这句,记得民不是挂在嘴边的口号,而是一个又一个具体而活生生的命。
若轻忽怠慢至此,那么……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但还不是时候……
无声吐了口气,将这些翻滚的情绪压了下来,穆十娘高声呵斥着道:“住手。”
夏六皇子看向了她。
穆十娘平静地道:“无需这么麻烦,反而不利于病人病情恢复。我只需要取病人的一碗血即可。”
年轻孕妇劫后余生般喘息着:“我抽、我抽……”
夏六皇子竟似还有些失望,只让人取了血给穆十娘。
穆十娘写了一个药方,并自己配了药给夏六皇子:“让她服下吧。”
夏六皇子将信将疑地让年轻孕妇喝下了。
肉眼可见的,年轻孕妇居然恢复了。
夏六皇子登时眼前一亮。
穆十娘刚想要说话,几名侍卫就将她和骆皓宸围了起来。
夏六皇子一扫方才的恭敬谦卑,淡淡地道:“佛医圣手与禾大夫医术这么高超,夏某人还真舍不得二人走了。”
竟是打算软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