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六月盛夏上午，灿烂发白的阳光大片大片泼洒入窗内，那一张骄傲又自信的绝色面庞上，像吸饱了莹莹光辉般，洋溢着自信光芒，仿佛世间最夺目的发光体，充盈着蓬勃的生命力。
对常年目睹人性最黑暗一面，收割着旁人生命的人来说，这种灿烂明亮的生命力，简直是人世间最难抵抗的风景。
恍惚间，王炽青竟有些看得痴了。
穆十娘却是没注意到这一情状。
王炽青实在是帮了穆家一个大忙。礼尚往来，穆十娘自然要回一份重礼。于是她说完就拿起了桌上纸笔，写了一个地址。
“听贵府管家昨日口风，您有亲近之人生了病。”穆十娘将写好的字条递给王炽青，“恰好穆家久在边境，知晓一些名声不显却颇有一番绝技的神医，如今推荐给将军，也算是能略尽绵力。”
她话里指的亲近之人，自然是王炽青的妹妹。
小姑娘生来身体有异，多年不得被人发现存在，实在是处境可怜。
穆十娘也是真心希望她好起来。
上一世她与骆皓宸游历了整个楚夏两国，也曾结识了不少其他神医。
其中有大部分神医都是坑蒙拐骗或夸大其词的骗子，但也有一些是有真本事的。
不同于骆皓宸的聪颖全才，这些神医大多是以其中一两样医术出彩的。
比如穆十娘推荐的这名军医，就极其擅长止血与治疗伤口。
经过他亲手治疗的士兵，无论是刀砍剑劈，或者丢了一条胳膊一条腿，都大多能够活下来。
聪颖如骆皓宸，也跟着他足足学了三个月，才将他的全部本事学到手的。
更重要的是，这名军医因见惯了战场生死，十分珍视生命，并无寻常大夫的愚昧偏见，觉得身体畸形的人便该活活被烧死。
若王炽青能请得他出手，为他妹妹切除了那条多余的腿，未必不能改变上辈子的悲剧。
王炽青原本还不解其意，听闻神医二字却来了神，认真接过了纸条，高兴地笑道：“穆姑娘这才是帮了王某人大忙。王某人才真要好好感谢穆姑娘。”
穆十娘歪头俏皮一笑道：“王将军方才还说，我们已是合作关系，谈谢是生分了。如今竟也要再犯么？”
说罢，二人皆是一笑。
接下来穆十娘与王炽青又说了会儿买鬼獐子山，与让王炽青的人隐瞒穆十娘走私商路的事，才告辞离开回府。
马车即将离开王家时，穆十娘突然察觉到有人窥视，敏锐地看向目光来处，却是在院墙旁的一棵槐树上，抓住了半个梳着元宝髻的小脑袋，与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
见到穆十娘看过来，粉色衣衫的小丫头忙像小鸭子似的往下一躲，心虚地装起了鹌鹑，口中念叨个不停。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待她再敢探出头时，穆十娘的马车已不见了。
小姑娘刚要失望地耷拉眉毛，却见一旁树上挂着一个蝴蝶纸鸢，纸鸢上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愣了整整一刻钟，小姑娘才发出一声尖叫，抓起那个纸鸢，一路跌跌撞撞地迈着三条腿，迎着风跑了回去。
“哥哥、哥哥，话本里说的都是真的。”
“我今天见到仙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