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这次虞太尉并未发怒,只神色沉沉地道:“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你们的人跟丢了,也不算出奇。”
黑衣下仆只是更低地垂着脑袋。
虞太尉低低呢喃自语着:“陛下没有抄斩穆家,穆大夫人自刎身亡,穆十一郎垂危,穆十娘远赴夏朝和亲……”
“穆家看似很惨,却仍留了一口元气,留了无穷后患……”
“这种命悬一线情况下都能逆风翻盘,穆家究竟是从哪儿寻到的高人。”
“现在这和尚又突然出现……”
“变数实在太多了,为防夜长事多,有些事得早做处理了。”
迅速做了一个决定后,虞太尉扭头看黑衣下仆道:“那东西都处理好了吗?”
一旁黑衣下仆恭敬弯腰道:“都处理好了。用了郑道士特制的养容丸,尸体又被藏在了冰窖保存,夫人目前睡容安详恬静,看起来仍似生人。”
“若非经年老仵作亲自剖开探查,普通人是看不出破绽的。”
“不错。”虞太尉先微微点头,又思忖着道,“我当年受穆家恩惠才得以科举,后又娶了穆老夫人外甥女为正妻,穆家既待我恩重似海,又与我是通家之好。”
“如今穆家遭受如此巨变,只剩一屋子女眷与孩子,令人担忧又心疼。”
“我不能坐视不管。”
“两天后,二丫头不是要办十四岁生辰吗?让人好好操办采买办大吧。待会儿,你就去给穆家下请帖,请穆家十娘十一郎到时来赴宴。记得大张旗鼓一些,得让外人知道我们两家关系未断,太尉府有情有义还护着穆家,震慑着旁人不敢轻慢穆家。”
“如此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黑衣下仆恭敬应是:“小人立即派人去办。”
虞太尉嗯了一声,又嘱咐道:“他们表姨当年颇得穆老夫人宠爱,被穆老夫人养过十几年,是把自己当做了穆家女儿的。”
“生辰那日,她得知穆十娘与十一郎来了,定然会心疼不已,要与他们单独相见的。”
“到时候你记得好好安排,务必要让来参加宴会的人都亲眼看见,穆十娘与穆十一郎因家族落魄自怨自艾,嫉妒全身而退的姨母家权势,与姨母单独相见后,愤而毒杀了姨母的全过程。”
“另外,把追查穆十二郎下落的人手再多加上几成,务必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黑衣下仆顿了顿,才沉声应道:“是。”
说完了这些,虞太尉声音难得柔软了些:“对了,老太太最近有些咳嗽,别忘了再给郑道士一千两银子,让他多做些养荣丸子。”
“若是他说要做道场念经什么的,只要老太太喜欢就随他去,花不了几个钱,哄得老太太高兴就行。”
黑衣下仆这回松了口气:“小人知道了。”
虞太尉让人收起了弓,背着手顺着长廊缓缓往回走,唇角冷然勾了起来。
穆家百年忠烈人尽可鉴,如庞然大树不可撼动?
临要满门抄斩却有高人出手相救,更是命不该绝?
可笑!
他能轻易推倒第一次,就能彻底烧毁第二次!
一想起这三十多年,因受了穆家丁点恩惠,娶了穆家一个外甥女,被穆家照拂提拔过几次,就被穆家人视作家犬般轻贱的屈辱,虞太尉面上闪过阴鸷之色,胸口忍不住上下起伏。
穆家,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