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清风茶馆，沈家。”
吴主簿愕然。
江东府的顾家，沈家，徐家都是大商行，为了争夺利益，私下会有争斗吵闹，但不会公然撕破脸面，彼此还有退路。
沈雁今日居然当众把沈家宣之于口，这是要和沈家彻底决裂了？
这有点麻烦了。
江映月泼向顾雪甄的那些脏话，就是沈老东家和沈大娘子，以和顾家是世交，从顾家的下人偷偷听到为借口，散布出去的，不少人都信了。
若是顾家和沈家决裂，这一招后边就不能用了。
但也意味着，顾家和沈家正式为敌，顾雪甄有了敌人，对江映月总归是好的。
“本官可是听说，顾家和沈家是世交，你说这话，可是伤了两家的和气，沈老东家和沈大娘子作为长辈听到了，会寒心的。”吴主簿笑着煽风点火。
沈雁利落地反击，“我是习武之人，不会如吴主簿这般花肠子弯弯绕绕，惯用巧话搬弄是非，我有话直说。”
“我们老爷病逝后，沈老东家欺负我们家主是个姑娘家，想夺了顾家的家业，时常以长辈的身份想压住我们大姑娘，好在我们大姑娘聪明，守住了老爷留下的家业，不似沈家生意越做越差，连朝廷的生意也丢了。”
“沈家为了能重新做生意，讨好贺娘子，帮贺娘子散布污蔑我们大姑娘的流言蜚语，那些传话的人，我们已经找到，吴主簿现在就可以请来刘大人和贺大人，还有沈老东家，我们顾家把传话人带来，一起对质。”
吴主簿并不认为顾家真的抓到传话之人，但他也不敢请来她说的那几个。
傲月阁一事后，贺云知和江映月嫌隙更大，贺云知甚至不回宅子住，就在府衙公房后的一间厢房住着。
若是他此时去请贺云知来处置顾家的事，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还有，刘贤不待见沈家，府衙中人皆知，是以沈家和江映月来往，吴主簿也不太敢让刘贤知道。
“我们贺大人和刘大人事务繁多，哪里有空闲来听你们这些闲话。”吴主簿故左右而言他。
沈雁怎会瞧不出他的推脱之意，但也没揪着不放，因为顾雪甄要她出来说的重点不在这里。
“今日不能请二位大人主持公道，真是可惜了。”
沈雁故意惋惜道，她转头看了一眼已悄悄爬起来的顾大娘，顾大娘撞上她的目光，急忙避到一边。
沈雁耻笑，目光也没在顾大娘面上停留多久，她环顾围观的人，“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有些话我好心提醒大家，清风茶馆的沈家，都要靠做缺德事找帮衬了，他们家若是欠了你们的工钱，货钱，你们还是早些去沈家讨要吧，再往后，他们能不能给得起，还不知道呢。”
吴主簿见她转身，正想偷溜，谁知沈雁仿似后背长了眼睛，叫住他：“吴主簿，别着急，我还有话要同你说。沈家和顾家，十几年的交情，沈家都能在背后给顾家偷偷捅刀，你说，沈家会不会也偷偷背叛贺娘子？毕竟，朝廷中的事，谁也说不好。”
她说完，带着意味深长地笑走了。
有几个围观的人也匆匆走了，去的是清风茶馆的方向。
吴主簿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夹在散开的人群慢慢走回贺宅。
他知道这是沈雁故意离间江映月和沈家，江映月对沈家也只是利用，也没想过真会帮沈家，离间计对江映月没有伤害作用。
但她后面那句话，朝廷的事，谁也说不好，提醒了他。
江侍郎年岁已老，江家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后继之人。
江侍郎同意江映月下嫁贺云知，除了江映月喜欢贺云知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贺云知的学识和为人。
江侍郎在朝中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他曾说只要贺云知历练几年，回到朝中，将来会成为内阁重臣。
吴主簿就是听到江侍郎这番话，才随贺云知千里迢迢来到江东府。
待来日贺云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时，他自然也能跟着沾光。
吴主簿走回贺宅大门时，江映月的丫鬟琥珀，站在门边张望打探消息，见他回来忙道：“娘子让我来问问，可把人命案扣到顾雪甄头上没有。”
“你去告诉娘子，我要见她，有些话我要同娘子细说。”吴主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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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东家听说沈雁在街上公然指责沈家，乐得当场就坐上马车去找沈老东家。
沈家大门禁闭，车夫去扣门，一个小厮打来一条门缝，谨慎地往查看情况，才让徐东家进去。
沈老东家阴着脸在偏厅等他。
徐东家唉声叹气，“沈兄，我是真替你打抱不平，你和顾成均当年也算交好，她顾雪甄却一点面子也不给你，即便是生意不好，也轮不到她身边的下人说三道四。”
沈老东家听到生意不好，脸色更阴沉，“徐东家，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徐东家作出回过神的模样，“对不住对不住，我也是担心你，一时心急口快才说错话。”
沈老东家不吭声。
徐东家暗自偷笑，又道：“这要是我，我就直接找上门去，指着顾雪甄的鼻子好好教训她，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就让她骑到头上，以后还如何在生意场上混？”
沈老东家绷不住了，直接请他离开，“徐东家，请回吧。”
“唉，你别生气啊。”徐东家还想说什么，两个小厮就过来请他出去。
徐东家刚出偏厅，就看见一个管家进去对沈老东家说道：“东家，翠屏山的茶农来要剩下的货钱。”
徐东家放慢脚步，听沈老东家回道：“按规矩剩下的货钱，到九月份他们上了秋茶再给，眼下急什么。”
管家道：“他们听到了……”
沈老东家看见徐东家慢腾腾的走着，知道他想偷听，摆摆手让管家不要说了。
他待徐东家走远，才咬牙道：“墙倒众人推啊！他这是打量我沈家要倒了，竟敢跑到我家来嘲笑我。”
管家道：“徐家就没一直安好心的，昨日徐家大郎还在酒肆，说我们家公子弄丟朝廷的生意。”
“我沈家要是败了，死之前也得拉徐家下水。”沈老东家恨道。
他低头想了一下，“备车，我要去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