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根治，必须把你的身子调养好，以后每年四时交替时，我会根据你身子的状况给你调整药方。
“我给你做的丸药要记得吃，晚上你睡得安稳了，身子也会强健一些。”
廉重夜开好了药方，交给石青，“让临川拣好药，你拿回来给我。”
顾雪甄听到他言语中的以后每年，心里有些发怵，“我要吃很多年的药吗？”
廉重夜笑了笑，“如果表姐的身子调养得好，可能吃个十年八年就不用再吃了。”
顾雪甄瞳孔一震，“十年八年？这么久！”
顾之寒从外边急冲冲回来，刚进门就叫道：“长姐，贺大人……”
他瞥见沈雁和文心她们都在，忙刹住话头。
沈雁她们会意，退到外边的廊下。
文心把沈雁拉到一边，偷笑着低声道：“你听到廉先生说的话了吗？”
沈雁也笑道：“听到了，廉先生说以后每年。”
“看来廉先生打算在我们顾家长久住下去了。”文心笑着，顿了顿，往屋里偷瞄一眼，小声叹了口气，“但姑娘好像还是看不出廉先生的心思。”
沈雁摇摇头，“大姑娘不会看不出，我猜她是在刻意回避，为着”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二字。
文心默了默，小声道：“姑娘向来是照顾她，让着她，可这种事，也是能让的吗？”
沈雁道：“我们说着无用，这事只能看大姑娘。”
“我是真心想姑娘和廉先生能在一起。”文心道，她从窗扇往里望去，廉重夜已离开书案，坐在顾雪甄旁边。
顾雪甄在看请帖，廉重夜面向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不知是在看她，还是看她手中的请帖，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却给人一种岁月隽永的温情恬谧。
“若姑娘和廉先生能如此相伴下去，该多好啊！”文心轻叹着。
“文心，你在看什么？”文心身后突然响起顾雪昭的声音。
文心的眉头皱了一下，转过身，挤出一丝笑：“没看什么。”
顾雪昭已从门口看见廉重夜注视着顾雪甄，她眼中闪过一丝暗色，跨进门槛。
顾之寒站起来打招呼：“二姐姐。”
顾雪昭从云舒手中接过食盒放在圆桌上，“长姐，我让人给你熬了菉豆羹，清凉解热的，你吃着脸上就不会这么痒了。”
顾雪甄放下请帖，“还是你心细。”
顾雪昭拿出菉豆羹刚在顾雪甄面前，又拿出两碟绿玉糕，“这是菉豆粉做的，廉先生，你也尝尝。”
“多谢。”廉重夜垂眸略略点头，没有去碰绿玉糕。
倒是顾雪窈，径直拿起一块就吃起来，“好吃，这是老赵最的吧？他做的绿玉糕最好吃了。”
“是。”顾雪昭嘴角弯了一下，很快又放平。
她看着圆桌中的请帖，问道：“这是谁家的？”
“贺大人的母亲派人送来的，说是请姐姐们赴雅集。”顾之寒。
“贺大人的？”顾雪昭目光迅速扫过廉重夜，他依旧低垂着眉眼，瞧不出眼里的情绪。
“对啊。贺大人的娘子上次那般欺负长姐，直到现在都还没道歉，她品性卑劣，只怕这是借着贺夫人的名头设下的鸿门宴，长姐，你们千万不能去！”顾之寒言语中尤带着愤怒，声量拔高。
顾雪甄正吃着菉豆羹，闻言放下碗，把一碟绿玉糕推到他面前，“你在外头喝了不少酒吧，火气有些大，吃点绿玉糕消消火气。”
顾之寒缩了缩头，声音也低了下去，“和马员外四公子他们喝了几盅。”
“在外头交际，喝茶吃酒实属正常，你不用紧张。”顾雪甄又转头对廉重夜道：“廉先生，你尝尝这绿玉糕，好吃的。”
“好。”廉重夜依言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笑道：“果然好吃。”
他对顾之寒道：“你长姐说的是，你火气是大了些，吃块糕点冷静冷静。”
顾雪昭坐在对面，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拉扯着锦帕。
顾雪甄看着顾之寒拿起绿玉糕，温言道：“你说得没错，这必定是贺娘子借着贺夫人的名头，下的帖子。”
“贺大人自来到江东府，官声清正，贺娘子上次做的事，贺大人知道他娘子的心思，又怎会让贺夫人邀请我赴雅集呢？”
“所以，我是不会去的。”顾雪甄指着脸上的桃花癣，笑道：“正好有推辞的理由。”
顾之寒松了一口，面带窘迫道：“长姐都想到了，是我多虑了。”
“你没有多虑，你能为我着想，我很欢喜。”顾雪甄用锦帕给他擦去嘴角的碎屑，“但是，你要记住，遇到事情的时候，情绪不能解决问题，你先生定然也教过你。”
顾之寒不敢抬头，“先生教过的，是我自己无能，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不是你无能，是人的本性会如此。”廉重夜道：“若是自己在乎的人遇到问题，平常人大多克制不住情绪，这就是关心则乱。”
他目光往顾雪甄那边移，“我也会如此。”
顾雪甄对顾之寒笑道：“多历练几次就好了，以后你要经常和外边的人打交道，要记住，喜怒不形于色，不要让外人看出你的心思，如此，你才能做好你想做的事。”
文心在外边听见，小声和沈雁说着：“姑娘说的这些话，是以前老爷在世时，跟姑娘说过的。”
她疑惑道：“老爷是为了让姑娘成为顾家的家主，才教姑娘这些，如今姑娘教寒哥儿，莫非姑娘是想……”
“寒哥儿还小呢。”沈雁忙打断她的话，“许是寒哥儿是男子，来日能帮大姑娘分担一些事，大姑娘才教他的。”
文心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寒哥儿是男子，方便在外头行走，若是他能帮姑娘，是最好不过的。”
沈雁不再说话，从窗扇望着顾雪甄和顾之寒，再想起顾雪甄曾说过，对顾之寒寄以厚望，又想把时雨指给他。
沈雁心头突突直跳。
顾雪甄被江映月折辱后，徐家和沈家蠢蠢欲动，顾雪甄和顾之寒他们曾说要布局，以对付外敌。
而顾之寒，顾雪甄是不是早就为他布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