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姨娘坐在罗汉床的另一侧,挑明了她的意思:“你这个岁数,按规矩,家里是要安排一两个丫鬟贴身伺候。但大姑娘从未替你操心这些,少不得我来替你操心。”
“绮霞那丫头,服侍了我几年,人又伶俐,模样也好,最主要是知根知底,她服侍你,又忠心又妥当……”
“够了!”顾之寒低喝打断她的话。
他因激动,胸膛激烈起伏着,“姨娘是为我着想,还是为自己着想?”
“年前长姐说帮我找好的先生教我念书,二姐姐也把书房给我收拾好,她们盼着我能念好书,有长进。”
“而姨娘从没问过我的想法,就往我屋里塞人。”
“姨娘以为我不知道姨娘想什么吗?绮霞是你的人,你让她跟着我,好掌控我的一举一动。”
秋姨娘蹭地站起来,扬起手,但顶着顾之寒冒着怒火的双眼,终究不敢甩过去,只敢指着他骂道:“你长姐二姐姐做什么都是盼你好,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害你!”
“你说这些话也不怕遭天谴!”
“当初你还在襁褓中,顾家所有的人都对你不闻不问,若不是我饿着肚子也要喂饱你,你能活到今日?”
“你大了,翅膀硬了,人家给个三瓜两枣,你就感恩戴德,我一口一口把你喂大,你就忘得一干二净!”
秋姨娘哭着,跌坐在罗汉床上。
顾之寒垂着头,痛苦地闭上眼睛。
秋姨娘哭了一阵,用帕子胡乱擦了眼泪,又道:“我掌控你?我掌控你做什么?我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你只知道念书念书,你想过来日吗?顾家的家业都攥在大姑娘手中,她若好心,分给你一点,她若不想给你,你如果活下去?”
“你也是老爷的孩子,是顾家唯一的男嗣,凭什么你要看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活下去?”
顾之寒沉默着,没有回应一句,任由秋姨娘自顾自地说着。
秋姨娘气不过,用食指戳他的额头,“你就是个没良心的,我绞尽脑汁为你筹谋,你连一声好话也没有。”
顾之寒抬起了头,直直望着她,“姨娘,你给了多少银子给夏嘉礼?”
秋姨娘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移开目光,“我给他银子,也是帮你打点一切,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之寒反问她:“姨娘怎知,夏嘉礼拿了银子都是用在我身上?”
“是不是有人又同你说了什么?”秋姨娘又生气了。
“没有同我说什么,我只是看到一些事情,姨娘怕是被夏嘉礼哄骗了。”
“他哄骗我?”秋姨娘冷哼,“我看是旁人哄骗你才对。”
顾之寒抿了抿嘴唇,盯着秋姨娘,“姨娘是信我,还是信夏嘉礼。”
方才他们母子争吵时,墨池和砚山不敢动,待气氛缓和了些,才急忙把地上碎瓷片扫出来。
秋姨娘看着砚山手中簸箕里的碎瓷片,再想起顾之寒屡次质疑她,她声音冷了下来,“我只信看重我的人。”
顾之寒眼中闪过失望,难过,但他没说什么,只道:“我累了,要歇息,姨娘回去吧。”
秋姨娘还未起身,就听外头有人大声叫道:“绮霞在哪里?”
“谁在大呼小叫?”秋姨娘心里正憋着一口气,闻言立刻呵斥。
彩雯进来,神色惶惶:“姨娘,吴娘子带着几个婆子,像是来拿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