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甄知道,那必定是贺云知的娘子。
直觉告诉自己,贺云知的娘子知晓自己的身份,她夹带寒意的目光,也表露了她的态度。
她很介意顾雪甄曾与贺云知订过亲。
顾雪甄心里苦笑,这京城,真的是步步凶险,步步惊心。
苏姨母带她往宴请男宾的偏厅。
偏厅里醒目的位置放了几样珍宝古玩,底下用黄绸布垫着。
这是宫里的赏赐。
主桌正中坐着两人,一个虽身着锦袍长衫,却遮不住一身的彪悍之气。
另一个戴着三山帽,身着蟒袍,面皮光滑,白白胖胖。他脸上笑眯眯的,但眼睛却是冷的。
宋临川跪在礼物前磕了头,又起身向那二人恭敬作揖。
那内侍监打量着他,做出欢喜的模样,“宋御医,你家三郎生得如此俊俏,圣上见了定是喜欢,几时让他进太医院一展才华,为圣上效力?”
宋修谨摇头叹道:“洪常侍,您是不知道,下官三个儿子,唯有他最不成器。”
“下官素日让他看医书,他翻不到两页,就打瞌睡了,倒是斗棋赏鱼溜鸟,他能玩个昏天黑地,下官都要愁死了。”
“爹,今日人多,您好歹给儿子留点颜面。”宋临川小声嘀咕着。
洪常侍大笑起来,“宋御医,孩子还小呢,正是玩的年纪,让他多玩点又如何。”
他转头对锦袍长衫男子道:“李将军,你家那个园子有好些鸟儿鱼儿,三郎喜欢,改天你带他去看看。”
“没问题,三郎你几时想去看,去宫里找本将军,本将军带你去看。”李将军呵呵笑道。
宋临川忙笑道:“多谢李将军,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胡闹!洪常侍和李将军不过同你客气,你倒当真了,你以为谁都像你,镇日无事可做?”宋修谨呵斥道。
宋临川低了头,扯着袖袍下摆不语。
“今日是好日子,别吓着孩子。”洪常侍打着圆场。
他余光瞥见有人进来,转头看去,宋夫人带着一个姑娘过来,他顺势转换话头,“宋御医,这位姑娘便是夫人的外甥女吧?”
坐在旁边一桌的贺云知,看见顾雪甄进来,捏紧了手中的酒盅。
苏姨母带着顾雪甄过去给洪常侍和李将军请安,又以顾雪甄车马劳顿作为说辞告罪。
洪常侍笑道:“江东府到京城,将近两千里路,得走十来天,顾姑娘一个弱女子如此长途跋涉,实在是辛苦。”
“只是,”他抬起眼皮,“这大冷天的,你若只为了来给宋御医贺寿,这孝心也太重了。”
他凝视顾雪甄的双眸,不放过她眼中任何的情绪波动。
整个偏厅安静得只听众人细微的鼻息。
众人人都在偷偷打量着洪常侍和顾雪甄。
贺云知却注意着李将军。
李将军倚靠着椅背,一手搭在扶手上,看似闲散,但他的目光逐一扫视着宋修谨父子三人。
洪常侍在给顾雪甄挖坑,若宋家父子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管是顾雪甄,还是宋家父子,但凡有一人露出一点慌张之色,就会落入洪常侍和李将军手中。
贺云知只觉得喉咙发干,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胸腔内紧张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