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她随手指派人:“你们两个将侧妃的遗体抬到自己的院子,司棋,你同去替侧妃换一套新衣裳,还有你…你通知薛少卿,侧妃骤然身故,死因不明,万安王府势必会倾其所有,揪出幕后凶手,秋烟,你跟我来,其余人等,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院子半步!”
冷月带着秋烟去了正厅,径自坐下,倒了半盏茶,端起茶盏却又放了回去,唉…也不知道这茶是不是干净的……
她沉默片刻,道:“秋烟,你是侧妃的陪嫁丫鬟,平日里,也是你一直在侧妃近前伺候,我且问你,侧妃不慎坠井时,你到底身在何处啊?”
“禀王妃,”秋烟抽抽搭搭的道:“今日,外面隐有打斗声传来,婢子,婢子一时好奇,就禀了侧妃,远远的看了一会儿热闹,婢子有罪……”
她开始重重的磕头:“后来,王府的墙轰然倒塌,婢子才回到内院寻找侧妃,左找右找,也没能找到侧妃的影子,是庖屋的喧闹声,引得婢子往过赶去,婢子心急,与一个眼生的厨娘撞了满怀,她嚷嚷着侧妃身故,待婢子跑到庖屋后院,果真瞧见了侧妃的尸体。”
秋烟哭得愈发大声,冷月重拍桌案,怒道:“还有脸哭!此事,我若告知薛少卿,你侍奉侧妃偷懒,致使侧妃遭人暗害,你觉得自己焉有命在吗?”
“婢子知错,婢子知错……”
秋烟吓得抖如筛糠:“侧妃身死,婢子难逃其咎,婢子任凭王妃打骂,只求王妃能怜悯一二,不要将此事告知薛少卿,婢子的母亲生了重病,家中尚有幼弟需要照拂,婢子若死了,母亲和幼弟难于度日,又如何能活得下去呢!”
她言辞颇为恳切:“王妃,婢子求你,婢子求你了……”
“母亲生了重病,做女儿的,还能有心情出去看热闹,秋烟,你与我说这样的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冷月站起身,道:“阖府上下,都觉得我是好说话的主儿,怎么着,我好说话,你就掂量着拿我当傻子耍吗?”
“婢子不敢,婢子并未欺瞒王妃,”冷月沉着脸,看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非常突然的昏倒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太悲痛了人也会晕吗?她蹙起眉,吩咐道:“来人啊,将秋烟抬到下人房,再给她请个医者过来。”
送走秋烟,她没等缓过神,司棋就急匆匆的禀报:“王妃,薛少卿领着薛娘子赶到了,宫里的验尸官也来了!”
“走,我去看看,”
她快步走向薛楚月的院子,人未到,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喊:“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年纪轻轻就去了,这让娘亲可怎么活啊……”
薛少卿拽住她的手,道:“娘子,你如此吵闹,会耽误验尸官查尸的!”
“不查了,不查了!”
薛娘子神情激动道:“男子查尸,是对女儿的不敬重,她已经走了,就不能给孩子留下最后的一点体面吗?”
“你……你简直是妇人之见!”
薛少卿气的吹胡子瞪眼:“是死后的体面重要,还是抓到幕后主使,替女儿报仇雪恨更重要!啊?”
“我…我就是……”
薛娘子一时气结,又无力反驳,泪水就落得更猛了……
冷月在此时走进门,她微微一礼,道:“薛娘子,没能照顾好侧妃,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失职了,”她眸子低垂,继续道:“但眼下,还不是悲痛的时候,妹妹死的蹊跷,我们只能从尸体中,找寻蛛丝马迹,待揪出幕后凶手,才不至于让妹妹含冤莫白啊……”
验尸官拱手一礼,道:“薛娘子请放心,微臣检验尸体的时候,会带上手衣,保证碰不到令爱的贵体!”
话说到这,薛娘子才退后数步,让出位置,薛少卿与离澈自发的走出房门,冷月搀扶着薛娘子的手臂,轻声道:“薛娘子,我留下来陪着您……”
她留下,一来,是免得薛少卿挑出错处,二来,薛娘子心中悲痛,恐有疏忽,她要留意着验尸官会说些什么……
验尸官戴上手衣,先是观察薛楚月的面色,上眼睑,以及十个手指,他神色凝重:“侧妃的食指、中指,有劈裂的痕迹,指缝间有一根灰色的丝线!”
冷月的脑袋高速运转,灰色的丝线,不该是侧妃所有,而万安王府中,除了苍渊一身玄衣,其余的婢子家丁,衣衫都是根据等级统一发放的。
譬如:玉书司棋为一等丫鬟,着装玫红色;侧妃的陪嫁,着装淡粉色,洒扫庭院的,皆为三等丫鬟,着装翠绿色,至于灰色,是家丁与厨娘的衣袍颜色,只是厨娘用的布料,比家丁略浅!
她轻拍薛娘子的手背,意在安抚,而后走到床边,道:“有劳验尸官,将灰色丝线给我,我也好做个比对!”
“是,万安王妃。”
冷月接住验尸官递过的丝线,轻轻嗅了嗅,这丝线上,带着若有若无的青木香味,青木香料,乃多为男子所用。
“死者为大,万勿见怪!”
验尸官立起薛楚月的手臂,摇了摇道:“身体并未有明显的僵硬感,说明侧妃的死亡时间,还不足两个时辰!”
他手掌探进薛楚月的后脑勺,摸见一块明显凸起的大包,他起身,低下了眼眸,道:“侧妃的死因找到了,是被人用重力砸向后脑,致使当场殒命!”
薛娘子立着眉:“这是万安王府,谁敢这般猖狂!”
适才,验尸官立起楚月的手臂,她瞧清了楚月手臂上的守宫砂,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女儿成婚日久,直到死了,都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
这算什么?
对,是羞辱,是对她可怜的女儿,对整个少卿府而言,天大的羞辱……
她看着冷月面不改色,伪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强行压住了心中的怒火,道:“王妃,臣妇斗胆一问,小女被害的时辰,王妃身在何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