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嘴胡诌,没个准话儿,”
她嘟囔了一句,合上眼帘,却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就像一团乱了的浆糊,一会儿是芊芊与她说“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一会儿是那陌生男子与她说:“阿月,记住我的模样,我会来离国接你走的……”
她心里焦灼,愈发的不安分,离澈紧贴她的后背,轻声哄着:“月儿,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好吃好睡,万事有我……”她在离澈的一句句安慰中,才勉强定下心神,沉睡过去……
一晃眼,就到了九月二十九这日。
离澈的生辰,亦是母妃的祭日,故而,他自己从不过生辰。今年,他既然知道月儿的生辰,就一定要给月儿一个难忘的生辰礼……
这天,府中挂满红绸,前院乃至后院的小路,都铺上大红色的地毯……
冷月一觉睡到自然醒,推开门,见芊芊身着红罗裙,盈盈一拜:“阿娘,生辰快乐!”
薛楚月与沐婉婉亦是轻轻一礼,软声道:“王妃姐姐,生辰快乐!”
紧接着,府中的一应婢子家丁跪了下去,齐声道:“奴婢等祝王妃青春永驻,多福多寿!”
冷月愣忡一瞬,道:“都起来!”
她冲着玉书招了招手,玉书心领神会的走了过来,她俯在玉书耳畔,道:“你去我的妆奁盒里,取出银两,赏给府中的家丁婢子,另则,妆奁盒的第一层,有两支石榴花金钗,我未曾戴过,你一并取来,赏给两位侧妃!”
她嘱咐了玉书,眉目含笑的看向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芊芊,你过来,让阿娘仔细瞧瞧!”
冷月轻抚她的脸颊,道:“芊芊的这身衣服真漂亮,阿娘却第一次看你穿!”
芊芊的新衣,都是冷月亲自做的,少女的衣物,是以浅粉、鹅黄、嫩绿……明快的颜色为主,唯独这大红色布料,冷月从未用过……
芊芊乖觉的答:“这是万安王请人为芊芊裁的新衣,嘱咐我在阿娘的生辰之日穿!”
冷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半晌才缓过神,道:“万安王有心了!”
才提万安王,离澈就踱步走进院子:“今日,府中的下人休沐一日。”他转而,与冷月和芊芊说道:“我们一家人,出去吃!”
眼瞧着两位侧妃的神情不自然,冷月急忙转圜:“一家人,怎能少了两位侧妃?”
“你生辰,你说了算,”他温和的眸子,在扫向两位侧妃的时候,分明带着冷芒……
薛楚月和沐婉婉对视一眼,道:“楚月、婉婉身子不适,就不去打扰王妃的雅兴了!”
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身子不适了?
冷月心有疑虑,也不好多问,只得吩咐婢子:“主子身体不适,你们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将人扶进房中休息!”
侧妃身旁的婢子,道了声是,就扶着侧妃离开了……
“月儿,你不必与她们周全!”离澈笑容宠溺,上前几步,拉住冷月和芊芊的手。
芊芊眸光微转,道:“万安王,你与阿娘出去就好,芊芊留在府中,等你们回来!”
离澈:“……”聪明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芊芊比那两个侧妃懂事儿多了。
“走吧,月儿,”离澈改为张开双臂,道:“当着芊芊的面,别逼我抱你!”
“这么大个人,还是没个正经样子!”
冷月绕过离澈的身形,离澈紧随其后的追了出去,他拽住冷月的胳膊,回眸,与芊芊打起唇语:“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冷月原以为,离澈会带她去花间赋,却不想,离澈带着她,直奔了藏香阁……
行至门口,她甩开离澈的手,气呼呼道:“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吃饭!”
离澈环住她的腰,低声道:“我包了场子,今日,藏香阁除了你我,并没有外人!”
红姨轻摇团扇,往外迎了几步,笑道:“王妃,生辰快乐!”
冷月暗暗掰着腰间的手,离澈笑容不改,手却纹丝不动,压低了声音道:“月儿,红姨还在,你与我好歹也要在人前装一装样子。”
冷月偷瞄满眼带笑的红姨,将不安分的手,改为扶住离澈的胳膊,踮了踮脚尖儿,硬往离澈的肩膀上靠去。红姨见状,笑得更欢了,这王妃,一副闺阁女儿家的作派,她怎么看也看不出,王妃是敢与主上动刀的女人……
一进藏香阁的门,就瞧见了以苍渊为首的数十名男子,皆是黑衣皂靴,见到来人,他们齐声道:“王妃,生辰快乐!”
冷月踮脚踮累了,索性抽回挽离澈胳膊的手,离澈会错了意,当即道:“本王不是告诉过你们吗?要温柔点说话,莫吓坏了王妃!”
“王妃,生辰快乐!”
这一声,似是情人间的呢喃……离澈神情有些无奈:“罢了,你们下去吧!”他们这帮人,穷尽一生,也就只能到这个水准了…
离澈握住冷月的手,缓步走向二楼,原是万束阳光透窗来的景象,霎时变得漆黑一片。
随即,一排排红烛亮起了微弱的光,身姿曼妙,体态婀娜的女子步履轻盈的上了二楼,人人手里都端着菜肴,不过片刻功夫,桌子上就摆满了珍馐美味,数名女子轻轻一礼:“愿王妃此后多喜乐,长安宁,岁无忧,久安康!”
“离澈,你在搞什么鬼!”
冷月转身就要走,离澈及时拦住了她,低声问:“怎么了,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岂止是不喜欢,她甚至觉得心神不宁,多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离澈拧着眉,道:“你们快点儿出去吧,别站在这里影响王妃吃饭的心情!”
话音落,整个二楼就空了下来,好像从未有人来过一样,离澈道:“月儿,生辰日,莫要苦着一张脸,快点坐下,多吃些好吃的……”
他扶冷月坐在椅子上,细心的布菜,每夹一下菜,他就会说出其中寓意:“吃鸡肉,大吉大利;吃鲤鱼,连年有余,吃莲藕,路路通顺,吃豆腐,福气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