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去时,李阳已然将整张的狮子皮剥下来了,看见来人,他道:“王妃回去休息便是,免得看这等东西,污了眼睛。”顿了顿,他叹息一声:“野兽的皮,须得清洗控干才能铺在身、下,今晚,恐怕要委屈王妃了!”
冷月踌躇半晌,道:“我无妨,只是万安王伤的重,我担心晚间冷了,又无丝毫东西御寒,他的身子受不住,会再次引起高热!”
李阳了然于心的笑了笑,语气半带调侃:“有王妃在身边,万安王也冷不到哪里去吧!”
雨仍旧在下,夜色逐渐深沉,山洞里的温度,也冷得不止一星半点。
冷月先搓热了手,躺在离澈身边,道:“万安王,现在的权宜之计,是我们都要活下去!”
接下来几日,两人都是相拥取暖,待狮子的皮毛完全干透,外面的天气也再次放晴了。
李府尹将狮子皮铺在竹筏上,又带了些事先烤好的肉,干净的水,就准备着再次出发。
万安王手臂伤的严重,不能受累,故而,这一次,换成冷月与李阳一起划着竹筏船……
几人这段时日,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的,终于盼到了晴天可行船,自然会归心似箭。
竹筏船行驶了两日,李阳眼睛一亮,道:“王妃,可以将船靠岸了,我们改为走路,再走约莫两个时辰,就会到达扶风村,万安王和王妃,也就可以好好歇上一歇了!”
木筏慢悠悠的靠了岸,几人下了木筏,改为徒步而行。
离澈瞧着冷月清瘦的背影,道:“月儿,我背你走吧!”
“不必了,”
冷月心里清楚,离澈的伤口仅仅止了血,并未作到妥善处理,离澈此时,也定不好过。
几人走的腿也酸了,脚也疼了,李阳遥遥一指,语气轻快道:“前方就是扶风村了!”
大家的心里有了奔头,脚步也愈发的轻快几分,不过须臾功夫,就到达了扶风村内。
李阳理了理灰扑扑的衣袍,状似随意的扣响三声门扉,道:“余哥儿,开门!”
“噔噔噔”的声音越来越近,门被打开,身着补丁、十岁出头的男孩探出了脑袋,看清来人,他拱手一礼,道:“府尹大人安好!”
“余哥儿愈发出息了,”李阳让出身形,出言介绍:“这两位是万安王和王妃!”
余哥儿抬眸,只见眼前人气质不俗,至于这着装嘛,女子尚可,男子却穿着破烂不堪,然,既是府尹大人介绍的,也就一定错不了!
余哥儿改为双膝而跪,低眉敛目道:“草民余哥儿,见过万安王,见过王妃!”
“起来吧!”
离澈等人迈进院落,步入正厅。
余哥儿替三人先后倒了水,李阳出言道:“去告诉你阿娘,打扫出两间房,我们要借宿一晚,明日再走,另外,你的腿脚麻利,去村东请张先生过来,让他给王爷看看伤!”
余哥儿闻言,不敢怠慢,急忙唤他娘亲收拾房间、备饭菜,自己则形色匆匆的去请张先生了。
张先生乃是扶风村的医者,平日里,村民们有个小病小痛的,也都会去找张先生帮忙。
半个时辰以后,余哥儿就带来了张先生。张先生已过不惑之年,他先是行礼,而后,神色认真的检查离澈的伤口。
他神情凝重道:“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万安王身上的伤口,已然出现了腐烂的状况,草民须得用刀将腐肉剜下来,再重新上药!”
离澈当即道:“有劳张先生!”
“村中偏僻,并未有麻沸散止痛,会很疼,万安王请先忍耐些!”
张先生说话间,取出薄刀,在火上烤了烤,在离澈没有反应过来时,他以刀割向离澈右臂的腐肉,刀身轻旋,直接将腐肉剜了出来。
只一瞬间,离澈的衣袍就被汗水浸透了。
张先生擦去薄刀的血污,从药箱取出一小瓶药,洒在离澈右臂的伤口。包扎之后,又烤了烤刀片,用同样的方法,分别剜出离澈肩膀和后背的腐肉,他擦拭掉额头上的汗,道:“草民再帮王爷开一剂去腐生新的药方,内服调养,半月左右,也就能好全了!”
李府尹亲自将张先生送出门,余哥儿看得出万安王虽未吭声,却疼得满身是汗,他极有眼色的打来温水,躬身而退。
冷月拧了拧帕子,避开离澈的伤口,一寸寸的擦拭离澈的肌肤。
之后,又为离澈换了一身粗布衣衫,这衣衫,还是余哥儿送来的,虽说离澈穿着短了点,也总好过他之前穿的那一件……
“月儿,我伤口疼!”
离澈的目光有些可怜兮兮。
“我知道你疼,”
冷月站起身,她知道离澈的右臂,被狮子咬下一块肉,肩膀和后背,也被狮子抓的深可见骨,伤的这么重,怎会有不痛的道理?他这段时日,也不过是勉强撑着,不肯言语罢了!
“知道我疼,还不赶快过来哄我?”离澈想要伸手够她,却不妨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
冷月看的真切,她当即沉下脸,道:“离澈,你再这般任性下去,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离澈无力的垂下手,道:“你莫要气恼,过来陪我说说话,我就不再乱动了!”
冷月坐回在床沿上,缓和了几分语气,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离澈笑了起来:“月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这还真的给她问猛住了!
她思量半刻,道:“难不成是你的生辰?”
冷月的确不知道离澈的生辰,他这般郑重其事的问,自然是于自己而言,比较重要的日子了!
他摇了摇头,道:“月儿,今天是我格外想你的日子!”
冷月嗤之以鼻:“你少说些有的没的,若有这等闲功夫,你还不如闭目养养神呢!”
“你不信我吗?”离澈问。
她想了想,道:“谈不上信与不信,我只是觉得无关紧要罢了!”
离澈的眸子幽暗了些许,道:“与你而言不重要,与我而言,却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