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脸色一变,声音带着怒:“谁给王妃端来的绝子汤!”
“绝子汤,哪有什么绝子汤?”
他坐在床沿上,握住冷月冰冷的小手,喃喃道:“医者说过,这是对母体损伤最小的堕胎药了……”
秦羽闻听此言,当即将他从床上拽了下来,大骂道:“糊涂的东西,看你这副德行,绝子汤难不成是你亲自端给王妃的?”
离澈木然的点了点头,那汤药,虽然不是他亲自端去的,却是他指使着墨画端的,这与他自己端药,也并无太大的区别……
“你不是言之凿凿的答应过,会善待她吗?”
秦羽气的一甩衣袖,道:“此药方,有红花、益母草、三棱、活血化瘀,有大戟、甘遂、滑利攻下,方子中,又加了大剂量的麝香和水银,你可知,水银是含有剧毒的啊,王妃服下此等虎狼之药,终此一生,也都再难有孕了!”
离澈闻言,跪在地上,抱住秦羽的大腿,道:“舅舅,求您医好她,求您一定要想尽办法医好她!”他从未想过,事情会糟糕到这个地步,若可以,他宁愿时光倒流,他没有差人送来那碗药,更没有说出那般伤人的话来……
“自己造的孽,又何苦求我,你以为我是神仙,吹口仙气她就会百病全消了?那药损伤了她的内里,就算华佗再世,恐怕也无能为力!”真是越想越生气,若不是离澈母亲去的早,他今日,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个小兔崽子。
秦羽用力掰开离澈的手,道:“快吩咐人打些热水进来,好歹也要先保王妃,再论其他!”
不多时,司棋打来了热水,与墨画一起换去污秽的床单和冷月身上的衣物。
秦羽亲自上街采买药材,而离澈,则怒气冲冲的去找那个医者算账了。
他心想着,都怪那个庸医误人,才会害了阿月……
离澈推开医者的家门,前院后院的找,却并未发现一个人影,他恼怒之余,也不得不静下心来,捋一捋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
从离华大婚,到阿月有了不合时宜的身孕,还有那个奇奇怪怪的医者……
他说不想留孩子,医者好像提前预料到了一般,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甚至头头是道的帮他分析应该如何促成此事,他当日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如今阿月折损了身子,医者又凭空消失,他怎么就有种落入陷阱的感觉呢……
天,忽然下起了雨。
离澈像一个游魂,顺着街道往回走,他站在王府门口,任雨水一点点浸透他的衣袍……
这是他的府邸,他今日却有些不敢进去,他担心阿月没能醒来,也担心阿月醒了,却因看见他而情绪激动,声嘶力竭的要他滚开……
思量了半晌,他转而去了藏香阁,没有人知道,一直供达官显贵消遣的藏香阁,竟是离澈名下的产业,而红姨的代号,则是苍月……
藏香阁的一楼二楼,皆是些弹曲唱歌、卖弄风情的粉头。
离澈上了三楼自己的专属房,在清雅精致的房间里喝着闷酒。
邻间故意压低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畔:“下一步该如何做?”
“这笔钱给你,你明早便离开此处!”
两人声音,听起来都特别熟悉,离澈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只轻轻放下手中的杯盏,邻间,也再未传出一丝响动。
又过一会儿,他确定邻间没了人,才唤了红姨前来,问:“适才,隔壁的人是谁!”
红姨拱手一礼,道:“禀主上,适才隔壁间的,正是太子殿下!”
一提这个名字,离澈就怒从心底起,他道:“留意太子殿下的一举一动,无论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都要派人通知我!”
他喝了一夜的酒,冷月昏迷了一整夜。
翌日,雨势未歇。
冷月斜斜的依靠在床头,透过窗子的缝隙,望着雾蒙蒙的雨丝出了神。
“你们会不会照顾人,王妃的窗子,怎能留有缝隙呢,若受了风寒,你们担待得起吗?”
冷月蹙起眉,这声音细品之下,分明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正是离落的声音无疑,他还来这里做什么?
司棋和墨画跪在门前,道:“太子殿下请留步,王妃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他一脚踹开挡门的司棋,怒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本太子就是知道王妃身子不适,才特意带了补品前来探望!”
墨画直接抱住了离落的腿,道:“太子殿下请见谅,眼下,万安王并不在府邸,您私自面见王妃,恐怕于太子殿下的清誉有损!”
离落笑了笑,故意提高了语调:“万安王当然不在府里了,他昨晚可是去了藏香阁,累的连早朝都没去。这会子,也说不定躺在哪个美人的怀里呢!三王妃好歹是宇国郡主,为两国邦交,我身为太子,也该从中周全一二!”
“让离落太子进来吧!”听见冷月的声音,离落放下手中的油纸伞,托着礼盒走进门。
“月郡主,别来无恙!”
他看见冷月脸色苍白,似怜似疼的叹息一声,若不是微微上扬的唇角出卖了他愉悦的心情,冷月都要以为离落是特意探望自己了!他将大红的礼盒放在桌子上,道:“千年的野山参,给月郡主补养元气最好!”
冷月的声音透着一股疲惫:“多谢太子好意,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恐怕无福消受了!”
“本太子送出去的东西,岂会有收回去的道理呢?”离落行至床边,压低声音道:“月郡主,你昨日疼是不疼啊?”
冷月当即拂开他的手,道:“太子殿下,你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
她骤然失了孩子,府中人虽心知肚明,却并不敢声张,离落能这般及时的赶来看热闹,冷月不必深想,也知道涉及此事的,必然有离落的人……
“本太子惦记你的紧,故而,才会派人格外留意几分!”
他笑了笑,隔着锦被点了点她的肚子,追问着:“昨日,月郡主是心里疼,还是这里疼啊?”